周末傍晚,人民廣場最熱鬧的時間點。
“怎麼也飛不出,花花的世界……”
餘盼跟著魔性又洗腦的廣場舞曲哼唱著,手上貼膜的動作熟練。
最後擦拭了一遍屏幕,餘盼把手機遞給麵前一身西裝革履斯文清俊的年輕人。
“這一片貼膜都得要二十了,我給你貼的還是防藍光款,你給十五得了。”
餘盼翻出收款二維碼,語氣誠懇,仿佛吃了什麼大虧,不禁讓人產生一種占了便宜的心態。
那年輕人隻是溫和地笑著說謝謝老板,打開微信掃碼,餘盼沒忍住多看了幾眼那隻在他手上待了幾分鍾的手機,他眼神還挺好,確定這就是人民廣場對麵商業圈電子屏上正播放的廣告同款。
廣告裏的青年眼神淡漠氣質清冷,模樣是一等一的好,也就是樓上那倒黴孩子天天念叨,餘盼倒是認得,這大明星叫葉陵。
聽到微信收款播報的那電子女聲,餘盼忍下了心中的酸意,麵上露出個真切的笑來,照例和人說:“有需要你還來著找我哈,我周末就在這擺攤。”
廣場舞團隊的音響效果好的出奇,正好又重播到餘盼剛唱到的那句,於是他又接上了:“原來我是一隻,酒醉的蝴蝶!”
這下餘盼覺得舒暢了,翹著小馬紮背靠天橋欄杆隨著音樂時不時晃兩下,目光追隨著過往女孩子們的短裙。
這座三線小城市最繁華的地帶就是人民廣場這一片,人來人往帶著濃重的煙火氣。
林顧低頭看了一眼手機,貼的是挺好,至於這所謂的防藍光到底值多少錢,其實誰都心知肚明。
停車的地方離天橋有一段路,林顧上了駕駛座,識趣地沒說話。
這不是他第一次陪老板到這座城市來見那個年輕人,但卻是他第一次出現在那個年輕人麵前。
無論外麵如何喧囂,車廂裏都隻有一片沉寂。半晌,林顧聽到一聲細微的,機械齒輪轉動的聲音。
應該來自於他老板手上戴的那塊古董機械表。
“你覺得怎麼樣?”
林顧想起方才餘盼的模樣和舉止,心想這可真是個好問題。
他如實回答:“不入流。”
“讓人把家裏收拾收拾吧。”
林顧有些驚訝,但到底沒表現出來,他原是以為這位從來沒有將人接回家的心思,否則也不會觀察了人家大半年也沒個動靜,現在來這麼一出,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天橋上,餘盼正聽旁邊趙哥說到昨天人民廣場上那出鬧劇其實不是女的出軌,而是那倆男的才是一對,真相是其中一個腳踏兩條船,男朋友也要女朋友也不想丟。
餘盼磕完手裏最後一把瓜子,對今日的天橋故事會做出了表態。
“這人可真是不要臉,以為自己是在生孩子麼打算湊個好字?”
八點一到,餘盼準時收了自己的小破桌子和馬紮,迎著夏末涼爽的晚風艱難地把自己那輛三輪從停車場裏蹬了出來。
鐵皮小三輪上鏽跡斑斑,擋板已經薄的風一吹就晃,每蹬一下都帶著令人牙酸的咯吱聲,和一堆破銅爛鐵唯一的區別就是還能動。
這還是餘盼他爹餘禮給留下的財產。
隨手撿起地上的倆塑料瓶扔到蛇皮袋裏,餘盼慢悠悠地蹬著小三輪拐進自行車行駛道上,一邊騎一邊算著今天的收入,不由得麵上帶笑。
林顧看著餘盼走的,一是他的老板沒開口指示,二是他也不能開一輛捷豹去跟一輛三輪啊。老實說,每次看見餘盼騎那輛車他都忍不住要想,這堆東西竟然還沒散架呢。
因為經常騎的緣故,餘盼蹬的並不吃力,甚至還算悠哉,除了速度沒比旁邊走路的大爺快多少也沒別的缺點。
夜風吹起他身上九塊九的T恤,因為洗太多次而變形的T恤既寬鬆又輕薄,時不時露出一小段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