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仇敵
這個男人,應該是追殺他的人。雖然看上去並不強壯,而且蒼白的臉帶著俊秀甚至沒有那個小偷看上去凶惡。可白曉玉看得出,這個人不但對槍械很熟練,而且身手敏捷心理素質也很強。他雙手穩穩端著槍,雙腳一前一後,目光堅定的釘死白曉玉。唯一和他表情動作不對應的,是他的嘴唇輕輕顫動著,他似乎在咬著牙。他,是在恨誰嗎?白曉玉手指微動了一下,這個人恨的,似乎是自己。
殺手輕輕咬著牙,眼角掃過蹲在一邊的男人。這個男人是誰?看起來怯懦無用,眼神透著膽怯和不可靠。同時殺手也注意到,白曉玉也並不放心這個男人。雖然手裏的槍指著自己,卻也在用餘光觀察這個男人的行動。
又一個拿槍的人?小偷心慌意亂的蹲著不敢站起。腿有點酸。可小偷不敢動。現在這種情況,他要站起來,隻怕兩支槍都要往他身上招呼了。小偷心裏暗叫著倒黴,盤算了一下,他還是希望白曉玉占上風。倒不是因為白曉玉是個漂亮姑娘,而是因為白曉玉是警察。再怎麼說,自己的罪還不夠槍斃,警察應該不會貿然打死自己。而敢和警察對峙的,多半是道上的人。這種人要打死了警察,當然不會留他這個陌生人在一邊兒看熱鬧。想著他抖了一下,悄眼偷看著二人的神色。
“現在這種時候,你還要殺我?”白曉玉身體微微一側,這樣半開的隔間木門會擋住對方多半視線。可對方也不失時機退了一步,因為已經退到門口,白曉玉也沒有了開槍的把握。
“對。”聲音透著咬牙切齒。白曉玉略意外了一下,眼前這個男人並不是被雇傭,或者僅僅為了阻礙自己調查案件而來殺死自己,而是切切實實的恨著自己?可是這個人確實是個陌生人。白曉玉遲疑著,對方因為白曉玉緝捕了自己的親人?還是因為許多年前更深遠的原因?想著她輕聲開口試探:“我想你注意到了,這地方不正常。”
“這個地方像是任性的小朋友想出來的。滑稽的要命。”殺手小聲回答。白曉玉點點頭,她也有一樣的感覺,剛進入城市,看起來這裏和普通城市沒有區別,可一旦深入,這個城市很多細節都很古怪,有公交車,卻看不見站牌,有派出所,卻沒有警察。下大雨人們照舊出門閑逛。沒有垃圾桶,道路上也沒有垃圾。甚至廁所,沒有任何人用過的痕跡。而且這裏的行人,禮貌溫和,卻透著假!
這個地方很怪,就像一個人,憑記憶想出了一個城市,可因為想的不夠細致,很多細節都沒有完善。那些人也隻是為了完善這個背景投入的道具,所以回答問題透著一種沒有感情的虛偽。
“更不正常的,還有外麵那東西。”白曉玉並沒有疏忽外麵那個東西的動靜。那東西似乎依舊沒有離去,聽不到移動的聲音,卻依稀能聽到像哭聲一樣的低吼。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小朋友想出來的怪物?”殺手輕輕笑了一下,隻是他的笑依然冰冷無情。
“所以,雖然我是警察,他是賊,至於你麼,”白曉玉也笑了:“拿著槍威脅警察,對了,還用車差點把我撞成肉泥。怎麼看,也不夠合法。不過現在,我們三個都被困在這裏,這個就像你說的,一個任性的,想出來的地方。你確定要殺了我,再打死他,一個人呆著這裏?可能你會被什麼東西殺死,或許更悲劇,你一個人在這裏糊裏糊塗度過你的餘生。”白曉玉瞥了小偷一眼,雖然估計小偷早就想到,不過還是再提醒他一次,哪怕是個罪犯,和警察同盟,總比和殺手同盟活下去的幾率大的多。
“不錯,如果為了錢,我會退出去。畢竟我們互相射擊,隻會讓情況更糟糕。”殺手淡淡的說。
“所以,不僅僅是為了錢?”白曉玉用漫不經心的語氣問,心裏卻越來越緊張了。
“你還記得許家雯嗎!”殺手忽然說出了一個名字:“雖然我是個無可救藥的混蛋,可是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你殺了她!”殺手忽然顫抖起來,提起這個名字,他仿佛馬上要失去理智。事實上,作為一個罪犯,在警察麵前提起有關人員的名字,本就不是理智行為,可他依然說了出來。因為他必須告訴白曉玉她犯了什麼罪:“你錯殺了她,還是冤枉了她?你為什麼,要開槍打死一個沒有犯罪的人?”不知不覺,他的聲音微微提高。小偷恐慌的看看殺手又看看外麵,生怕說話聲驚動外麵的怪物。
“許家雯。”白曉玉手指微微動了一下,不是危急關頭,她幾乎又要忍不住去摸眉毛,煩躁或者不愉快的時候,她總習慣性的摸自己眉毛。她當然記得這個名字,她也知道,這個名字的主人十有八九是無辜的,可是當時,她還是開了槍。
她開了槍,那個無罪的女人死了。一切順理成章。可是,這中間,還有一環。沒錯,白曉玉開槍,和許家雯的死中間還有一環。許家雯是無罪的無辜的,白曉玉也是無罪的無辜的!有罪的,是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