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性的國度裏,
獸性驅使人尋求肉欲的滿足;
神性驅使人追求毫無瑕疵的聖潔的美;
獸性始終保持著它世襲的領地,
神性卻不斷地開拓它新的疆土。
肉欲的滿足無法讓靈魂長久安寧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是米蘭·昆德拉最負盛名的作品。小說中的男主人公托馬斯是一個外科醫生,因為婚姻失敗,既渴望女人又畏懼女人,因此發展出一套外遇守則來應付他眾多的情婦。有一天他愛上一個餐廳的女侍特麗莎,他對她的愛違反了他製定的原則,甚至娶她為妻,但是托馬斯靈肉分離的想法絲毫沒有改變,依然遊移在情婦之間,對全心愛他的特麗莎是一種傷害。特麗莎經常在極度不安的夢魘中醒來,經常猜忌與懷有恐怖想象。
此時捷克政治動亂不安,在蘇黎世一位權威醫生希望托馬斯去那裏發展,於是兩人決定去那裏生活。但是麵對陌生環境的不安與丈夫仍然與情婦私通的情況下,特麗莎決定離開,回到祖國。但是命運與抉擇讓托馬斯回去找她,此後兩人沒有再分離。他們意識到在一起是快樂的,是折磨與悲涼裏的快樂,彼此是生命中甜美的負擔。
也許現代人真是活得太累了,所以不願再給自己加上愛情的重負,而寧願把兩性關係保留在一個輕鬆娛樂的場所;也許現代人真是看得太透了,所以不願再徒勞地經受愛情的折磨,而寧願不動感情地麵對異性世界;也許現代人的生活太乏味了,所以他們不願再讓自己忍受空虛與單調,而寧願去尋求短暫的激情。於是,逃避愛情是現代人精神生活空虛的一個征兆。在這個普遍的物欲躁動的社會中,人們連自己的靈魂都無暇關注,又怎能懷著珍愛的情意去發現和欣賞另一顆靈魂呢?
真正的愛情是靈魂與靈魂的相遇,肉體的親昵僅是它的結果。不管持續時間是長是短,這樣的相遇極其莊嚴,雙方的靈魂必深受震撼。相反,在風流韻事中,靈魂是不會在場的,一點兒小感情隻是因為有肉欲的做作料。
愛情應該是認真的。正因為此,愛情始終麵臨著失敗的危險,如果失敗會留下很深的創傷,那麼,這創傷甚至有可能終身不愈。熱戀者總是把自己全身心投入給對方並被對方深深地吸引,一旦愛情結束,就往往有一種被掏空的感覺。
盡管真正的愛情確實可能讓人付出撕心裂肺的代價,卻也會使人得到刻骨銘心的收獲。而逃避愛情的代價更大。就像一萬部豔情小說也不能填補《紅樓夢》的殘缺一樣,一萬件風流韻事也不能填補愛情的空白。如果男人和女人之間不再信任和關心彼此的靈魂,即使肉體親近,靈魂終究也是陌生的,他們就真正成了無家可歸的孤魂了。
真正的愛情是靈與肉的結合,這期間必將伴隨著激情。沒有激情的愛情是無法成長的。
愛神愛洛斯是美神與戰神的孩子,他無法像其他孩子一樣成長,因為他身上長著紗一樣的翅膀,紅潤的臉上長著一對酒窩。美神為這個孩子的健康狀況十分著急,於是,去請教女神席米勒,席米勒以神諭的口吻回答道:“沒有激情的愛情,是無法成長的。”直到激情之神降臨,愛洛斯才開始成長為俊美的男子,而當他與激情之神分離時,又恢複了小孩的模樣。
這個神話也正預示現代人的病態:現代人的愛情已經喪失了激情,變得沉悶、孩子氣,缺乏生氣。盡管現代人有所意識,並一直試圖去尋找這種激情,他們通過一夜情之類的風流韻事以及一些變態的性行為試圖來找回激情的刺激,可是這種所謂的激情隻是暫時的,短暫的激情過後隻是長久的落寞與空虛。
情感放縱無度會導致災難性後果。但是,過分冷靜的思考,缺乏感情衝動,也必然使人的心理變態。因此,我們應該走出這兩種極端,尋求一種理性的又富有激情的愛情。
靈魂就像一駕馬車,它由兩個部分組成:馭者和兩匹馬。一匹是聽話的好馬,一匹是不馴的劣馬,馭者是理智,好馬是意誌衝動,劣馬是情欲。好馬“能自製,知廉恥”,始終站在正確見解的一邊,他無須用鞭子驅趕;而那匹劣馬寡廉鮮恥,而且又“耳聾”,因此,必須靠鞭打才能勉強馴服,這匹馬朝著肉欲的宴席疾馳。人強烈地希望親吻、擁抱別人的身體,沉醉於享樂之中。可是馭者和那匹好馬“難為情的反抗著”,因為他們渴望得到純潔的、高尚的、理智的、恒久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