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再婚,母親三四通電話把我從巴黎催回了香港。
其實我對於這類喜事一點好感都沒有,應付不完的客人,說不完的恭維話,委實累人。可是哥哥不是別人的,是自己的,所以我還是乖乖回了香港。
長途飛行已經成了習慣,帶了兩三個助手回港,母親看我架勢是休假不休工,連連搖頭。
有些事其實在回來以前我就有心理準備,這次會在香港長呆,至少一個月,母親就算再忙也不會抽不出時間過問我的個人問題。當然我理解,每個母親都致力於把自己的閨女嫁出去,不但要嫁出去,還得嫁出水平來。
不過我和哥哥都算不上幸運,他三十歲前結過一次婚,我也是,但是我們倆各自的婚姻都沒有維持太久。而今他又再婚,我也眼看就要到三十歲的關口,卻連異性伴侶也不曾見到半個,終日工作,母親著急也是可以理解的。
其實程家的小姐就算嫁過了十個男人一樣能風風光光順順當當的再嫁出去,她又何必擔心。別人不衝我這點姿色也衝程家的門麵來娶人。不過母親總是希望我能挑選一份恰當和持久的婚姻。她確實在乎門當戶對,也同時在看著我經曆了一次失敗婚姻以後盼望我能找到所謂的幸福。
如果我今年二十出頭,也許她的兩個願望不難實現,但是我現在已經是個二十八歲的二婚女人,再經過戀愛結婚似乎不大可能,可是不經曆戀愛結婚,那麼門當戶對的對象畢竟不容易給我所謂的幸福。當我再次麵對母親的催促時,真是感覺很無奈,世上哪有兩全其美的好事?有也未必輪的上我。
母親最終還是在一日下午茶的時候提起了我一直回避的問題。
“嵐卿,我看要不在家裏開酒會,現在三十出頭的好小夥子多得是,任你挑選,媽想在年底把你的喜事也辦了。”
我插開話題問坐在旁邊的哥哥,“怎麼也不見嫂子過來,你也不去見她,你們這是什麼夫妻。”
“她去日本了,回去跟她父母一起過來。”沒等哥哥回答我母親就把接了過去,她一定是看出我有心轉移話題。
“聽說晴婉的母親是日本人,她會不會也學得日本人那一套,把你伺候得很好?”我調侃哥哥。
他笑了笑,沒有肯定也沒否定,悠悠的說:“其實晴婉性格不錯,應該和媽很合得來。”
“那不錯,取個媳婦回來應該孝順媽的。”
“你幹淨嫁出去才是孝順我。”母親一邊喝茶一邊埋怨我,可是我聽得出,她多少是關心我,並不是急於要我找個男人趕緊結婚,她隻是希望我能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因為日子一晃就過去了,女人的青春本就沒有幾年。
哥哥出言解救我,“南卿隻是眼光太高,又不是不喜歡男人,媽你也不要太擔心了。她總會遇見個能降伏她的男人。”
“我看還是辦一次酒會吧,反正你也難得回來香港,好多老朋友你大概都忘記了吧,聚會還能敘敘舊。至於能不能找到合適的人,看緣分吧。我一直不喜歡強求別人,更何況是你。”
母親的好意我不能推辭,可我自己也是知道的,要在香港這個子弟圈裏再嫁個如意的人是多難,鄭家在香港也不是無名之輩,我和鄭敬森當年的婚禮弄得全香港人盡皆知,現在他已經再婚,找了個混血姑娘去了美國。可是人走了畢竟不是從來沒有過這個人,能和我門當戶對、雙方條件平衡的結婚對象十個指頭差不多能數個大概出來,這其中哪個不認識鄭敬森,哪個願意去娶別人的前妻。
男女有別,這個社會再公平也做不到麵麵俱到。
母親花了心思辦的酒會卻不像她說的那麼輕描淡寫,我看她親自列客人的名單就知道其中一定大有文章。
傍晚十分客人分踏而至。
我和哥哥還有小表妹穿得一派正式的招呼賓客。
來的人大都是香港金融界的精英人士,當然是和母親最近想同某個比利時的銀行做交叉持股緊密相關。看來母親還是寶刀未老,看來生意上的事還不用我們太早操心。哥哥拿著酒杯走過來,對我說,“趕緊看看,有合適的就下手,這可是全香港的有為青年都在聚會,百年難得。”
“什麼有為青年,都是些少爺,我伺候不來的。”
“我說真的,南卿,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為什麼一直回避相親。”
“就是單純的覺得這種方式認識男人,特傻。”
“你是在諷刺我麼?”哥哥有些不高興。
我隻能安慰他,“到了那一步,我也一樣要相親結婚。哥,你知道的,很多事情到最後都是同一條路,我們掙紮一下也是自我安慰。媽的意思,我很明白。她把這些人請來,怎麼也要一箭雙雕才不枉費她一片心思。”
到八點還沒開始酒會,三三兩兩的人圍在一起聊天,我被以前香港的舊識纏得分不開身,大多數人關心的當然是關心我是否有佳偶的事情,他們的想象力仿佛隻有惡俗港片的水平,我也懶得解釋,沒有男人難道一個女人就不過日子了?
大家都已經是將近三十的成熟年紀了,情愛已然成為副屬,而事業才是第一。當然我可以原諒那些大小姐結婚以後仍然是過著少女一樣單純的生活,所以智商難免退化。但是我是不是真的應該趕緊找個男人結婚,似乎也真的成為了一個問題。
至少我不能一口肯定的回答它。
其實年輕英俊的青年也不乏有幾個特別突出的。我都有注意到,但是我現在不是十八歲,不用選擇英俊的小夥子帶出去在朋友麵前裝門麵。不過即使上了年紀,我也依然想要一個英俊、多金、力挽狂瀾的丈夫,每個女人都會幻想。
至少比起那些沒有智商的花瓶我應該得到更好的歸宿。
但是人的命運有時候是很奇怪的,總有些人特別幸運,或者特別不幸。在我不相信緣分的歲月裏,狠狠的被緣分玩弄了許久。
沒想到“成翔”的大當家也在被邀請之列。見到孟智俞才能感覺到“成翔”在整個香港乃至東南亞的分量。當然不全是指在黑道的分量,他說話的氣量和技巧,與人親近但是威嚴依舊的分寸以及商人氣質和江湖味都恰倒好處的雜糅於一體。
這樣的男人,氣質難掩。
當然他也是母親的一個眼中釘,母親眼裏跟孟智俞分疆而治,可是她卻不喜歡孟智俞這個人,她總覺得這個男人會以後挑釁程家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