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我的家族在遙遠的古代掌管著帝國的祭祀,每當國有大事,天子通過我的先祖占卜得到天啟後做出決斷,所謂國之大事,唯祀與戎。
在近代,我的祖先中沒有出現偉大的先知,卻得了家族遺傳性的精神病,幾乎每一代都會有一兩人出現精神異常。
我的大伯就是個精神病,長著紅黃色的絡腮胡子,根根如鐵,兩眼上翻,樣貌可怕,職業是專門與死者打交道的唱歌人,為死去的人徹夜敲著鼔點唱著安魂的靈歌,在我們這裏也叫做孝歌,是一種民俗。他的鼔打的極好,能震動聽者的靈魂,無論死人還是活人。村裏人傳說他有觀落陰、走無常的超能力,就是民間傳說中的陰差了,前幾年有部網劇《靈魂擺渡》裏麵有個叫趙吏的,大約講的就是這種事,村裏若有人想問死人什麼事,就會來找他,這時他能獲得神明般的尊敬,而在平時,他隻是個人人避之不及的精神病,五十五歲死於一次瘋狂的酗酒。
我的大姑是個間歇性的精神病人,她長著灰藍色的眼眸,發病時總是和看不見的人絮絮叨叨說著話,她年輕時死過兩任丈夫,育有八個兒女,算是很命苦,死於自殺,享年五十九歲。
我的小姑可能也有點精神病,好在有編製,有學問,嫁了個不大不小的國家幹部,丈夫脾氣好到沒話說,她一輩子十指不沾陽春水,家務活總是保姆來幹,所有的空閑時間都在看書,在我看來她卻是迷信又糊塗的,因為她的書都是各種五花八門的占卜術、風水術、星相術之類,還有很多地攤讀物,而她的誌向是著書,不惜花光所有的錢用來研究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留下一箱不知所謂的手稿後離世,終年五十四歲。
幾個同胞的早逝讓我父親總是懷疑自己活不過六十歲,而今他已然七十歲了,須發皆白,滿麵紅光,但依然是個很帥的老頭,好在他是個正常人,在村裏也算德高望重。
從小我也是個正常人,但我很小的時候就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炁,那是一種生物才有的能量場,類似於靈體,有不同的顏色和濃度,在我十六歲的時候,一次偶然覺醒了異能,從此就踏上了一條坎坷崎嶇的人生路,後來因此七次精神失常,我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和常人不同,因為我堅信世界的表皮下是炁的存在,堅信這個世界所有的物質的本質也是炁,也曾經有過元神出竅的經曆,也曾被什麼東西附體,也曾在精神病院被捆綁電擊灌藥……從我第一次得病至今二十四年了,我已經接受了自己並沒有什麼異能而是一個可悲的家族遺傳的精神病患者。
然而陰曆七月十五晚上,月光皎潔到有點詭異,半夜子時,我接到一個神秘的電話,是一個女人,此後,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
我的職業是個建築設計師,有時也替比較熟的客戶看看風水,這兩項技能都是自學的,有些人對有些技能可以說一看就會。
我見過很多人擁有常人無法理解的特殊能力,二十年前,我發現我的女友有著超級強大的邏輯推理能力,她酷愛看燒腦偵探小說,對一般人隻要有簡單的接觸,三言兩語之後,這個人是個什麼性格,有些什麼能力,最近有些什麼經曆,身上隱藏著哪些優缺點或不為人知的習慣她都了如指掌……當然這和她本身具備的高智商和高情商也有很大關係,憑借這種能力,二十年後,她已經是身家數十億的著名企業家了。
而我至今不過是個鬱鬱寡歡的小小的設計師而已。
沒有想到,在分別的二十年後,她成了我的甲方,承接了她老家別墅的設計,我有預感我們早晚有一天會相逢,隻是沒想到是這種方式。
如果我也有超能力,那就是莫名其妙的直覺和有時候無比靈驗宿命感,當年她展現出她那攝像機一般恐怖的記憶力、名偵探一般的邏輯推理能力,以及恰到好處的超高情商時,我就知道她注定不是一般人,她不可能真正愛上我這種平庸之人,而且她非常現實,我又沒什麼物質追求,壓根不是一路人。因此,我惡毒的傷害了她之後把她甩了,我曾在深夜醉酒後對著鏡子裏的人狂笑,笑出苦澀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