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天雷炸響,一瞬將山洞劈得敞亮,雪曦瑤望著洞外的暴雨,有些焦躁。
剛才的夢讓她感到不安。
她夢到山頂凶獸複蘇,夢到虞舒雲狼狽逃竄,夢到假冒的夏夏,夢到她們三個人互相殘殺,
夢到中途就醒了,可不安依舊在意識裏蔓延,倘若那種情況真的發生,就算殘陽眼可以輕易分辨虛實,看著那些熟悉的臉,她真的下得去手嗎,她持否定態度。
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樣了。
雪曦瑤將自己的傳訊令牌拿出來來回把玩,依舊沉浸在回憶裏思考剛才夢境的寓意。那令牌與它起初的樣貌早已大相徑庭。
天樞院白光閃過後,她便立刻失重,穿過雲層從高空墜了下來。事發突然沒有防備,等反應過來想要平穩落地已是亡羊補牢,她重重落在地上。
幻想中粉身碎骨,撕心裂肺的痛楚並沒有襲來,取而代之的是捏在手裏那枚令牌擴散出的盈盈潤澤,將她護在裏麵不受傷害。
那護罩許是一次性的,隻持續了短暫一瞬便瞬間暗了下去。
沒有方向沒有啟示,傳訊更是無人回應。墜入陌生的無人之境讓雪曦瑤有些無所適從,她開始漫無目的地行走,那時暴雨未起,天朗氣清。
然而好景不長,無所事事的漫遊並沒有持續多久,她眼前柳暗花明,空地上矗立一座石碑,石碑下少年倒在血泊裏,被猩紅玷汙的玉牌躺在手心,他屍體的傷口處,數十小蟲子依舊大快朵頤,蛹動著蠶食殘軀。
那蟲子她見過,是屍冥。
弓張箭嘯,冰花飛濺,霎時屍冥群龍無首,尖嘯著四下逃竄。暗器不斷,刀光緊咬,死神的門徒造訪這個苟且偷生的種族。屍冥們意識到逃竄無果,輕盈穿過銳利的刀光,露出獠牙叫囂著反抗,從四方將雪曦瑤圍個水泄不通。
有了戰意的屍冥群十分難纏,她聚精會神關注四方卻依舊力不從心,無奈盯著海量的源氣消費開啟殘陽眼,苦苦招架,即便如此,依舊有漏網之魚爬上頸動脈,口器突破防禦,霎時血流入注。
然而此舉是甕中捉鱉,羊入虎口,這一擊本將致命,深淵之力將蠶食獵物,使皮膚潰爛,心智迷失,最終化為蟲群的餐食與苗床,但屍冥機關算盡也無法猜到,眼前不起眼的姑娘,是世間唯二的血照殘陽。
少女的鮮血如同烈焰中肆無忌憚的酒,不斷吸引蟲群前來,又不斷將其毒殺,約莫一刻,地上盡是殘缺的蟲屍。
她強忍著惡心來到死者麵前,可還未近身,兩人玉牌便遙相呼應,屬於雪曦瑤的那塊上,龍飛鳳舞寫著“趙萬生淘汰,雪曦瑤獲得20貢獻。”
這還不算結束,字跡消去後,少年的身形變得虛幻一瞬,欲消失之際又重新顯形出來。大概是弟子在此中被淘汰後會傳送回去,以保性命無虞,可如今少年已魂歸西去,故此無法離開罷了。
雖是猜測,但一想到眼前人拚搏十幾載,最後卻在完全陌生的異鄉永遠彌留,雪曦瑤悲從中來,情由景生,就地動手鑿除一方土坑,將少年好生安葬進去,玉牌妥帖放在胸口,好讓遺容看上去盡可能肅穆。
努力活著的人就是英雄。
她從附近挑選幾塊成色不錯的石頭,壘在小土丘上麵,又據下一段樹皮,拿小刀一筆一劃刻上“趙萬生之墓”,才沉默地繼續遠行。
從幾天後的現在看來,這種荒墳恐怕無法在雨中存活多久,便會再度被自然吞沒。她考慮過這種情況,可她天生愚鈍,又不善表達,隻好以這種方式,與成就了她的陌生人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