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阿水，也叫盼男，這是阿娘給我取的名字。全村的女孩隻有我有新名字，但我卻不能在眾人麵前念出它。因為全村的女孩都叫盼男，隻要生了女孩的人家，那個女孩生下來便沒有名字。盼男盼男，盼下一個孩子是個男孩。
阿娘懷阿弟的時候阿爹對她可好了，會將家裏的母雞下的雞蛋給阿娘煮荷包蛋吃。阿娘會分一點湯汁給我，香香的，帶著肉的味道。可阿弟出生後，阿爹就變了。他總是打罵阿娘，說阿娘是個養不熟的狗。
我知道為什麼，因為我的阿娘是我阿爹拐來的。阿娘本是一戶人家的小姐，出門遊玩的時候被山匪搶劫，玷汙了身子後販賣給了阿爹。阿娘一直想逃走的，後來又覺得自己已經被玷汙了清白，就變成了自盡。
每次都被阿爹攔下來了，攔下來後阿爹會將阿娘關進柴房裏，鎖上門好幾天都不給阿娘吃食。若是阿娘奄奄一息，又灌點米湯進去。
阿娘是愛我的，可阿爹不是。他眼裏隻有阿弟，阿弟是可以上桌吃飯，學手藝的，可我不行。每次偷偷跟著阿弟學習，明明我比他學的更快更好，可阿爹知道了就會打我，狠狠的打我。這樣，我便不再跟阿爹說了。
阿弟也是個告狀的主，隻要我不依他，我就會換來阿爹的打罵。阿弟越來越大，我見阿娘的時候卻越來越少，阿娘越來越瘦弱，麵若枯槁。
記得阿娘跟我說，囡囡不能沒有自己的名字，我的名字叫阿水，取自弱水中的一個。希望我像水一樣自由。這好像是阿娘的希望。
阿娘還說，我要讓著阿弟，阿弟還小。我還要努力幹活，這樣才不會餓肚子。可是阿娘說錯了，阿爹隻會給阿弟好吃的，阿水是吃不飽的。阿水隻能喝阿弟剩下來的米湯，若是沒有剩的，阿水就沒有吃食的。
阿娘還說，如果她不在了，我要好好愛阿弟，要比現在更愛他。
再後來我再沒有見過阿娘，阿娘是我在家最喜歡的一個人，除了阿娘我都不喜歡。漸漸的我不再跟阿爹辯駁，不跟阿弟爭吵，他們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阿娘說的是對的，我不努力我會餓肚子，阿爹更不會給我吃食了，連家裏養的雞都能有剩米湯，可阿水是沒有的。
我不知道我的嗓子怎麼了，漸漸發不出聲音來了。阿爹也不關注我，即使知道後也沒管我，還任由阿弟給我取了個壞名啞巴。可我不是啞巴，我會說話，我的嗓子壞掉了。
最開始說不出話的時候我是有急過的，我不停的比劃，想讓阿爹他們看懂我的意思。可阿爹根本不搭理我，連帶著阿弟一同不搭理我。後來也習慣了。
我想阿娘的時候我就傍晚蹭阿弟阿爹睡著後，偷偷將柴房外的那個樹枝丫用東西弄掉，再爬上屋頂去看星星。阿娘說，人死後都是變成星星的，我猜阿娘一定在天上看著阿水，定是最亮的那顆！
阿水快滿九歲了，在這邊女孩到了九歲時期就該嫁人了。阿爹已經在跟隔壁村賣肉的大伯商量了。賣肉的伯伯至今還沒個子嗣，妻子又病死了。阿爹跟他說，五兩銀子我到了九歲就嫁給他。
原來阿水值五兩銀子。
阿爹看我看的越發緊，五兩銀子可以給阿弟再買一個我這般的女孩了。我做事都在阿爹眼皮下，跑遠一點阿爹沒看見就會狠狠打我。阿水很疼，阿水也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