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時間衝淡了那份恐懼,或者是已經到了淡然生死的年齡,寫下這一切的時候格外輕鬆,就和初到那裏一樣。
滿目的山,和林。
“想家了?”正對著山林發呆的時候,興國沒有繼續接著少婷的話,突然湊了過來,嚇我一跳。
“沒有,就是不太舒服。”
“哪來的那麼多不舒服,我看你啊就是太緊張了,昨天晚上叫你睡覺你也不肯!”
“正兵你別理他,他這人就這樣。”
我回頭看著二人,眼神依舊茫然。
邱少婷和鄭興國,我的同學,也是我這次下鄉的同伴。
而我,崔正兵,一個奇怪的普通人。
雖然我很想解釋些什麼,但是我很快發現我根本說不出任何一個字,因為興國說得對,我的確太緊張了。
這漫漫的山林,神秘得令人恐懼。
“你不會是,怕鬼吧?”興國笑看著我,滿眼的笑意讓我毛骨悚然。
繼而是一聲不發的沉默。
“你少說兩句!”少婷輕輕埋怨了一聲,一把揪開興國,“正兵,你要是累了就休息會吧,這也不知道還有多久才能到。”
“#¥%\u0026*#”興國嘟囔著,聽不清是什麼。
我依然是看著他們,眼神在二人身上流轉。我和興國是初學的時候認識的,到現在也有快八年了。而少婷要晚一些,但認識也有五年之久。
都是值得信任的人。
“興國,你不怕鬼嗎?”我注視著鄭興國的雙眼,整張臉不自覺地成了一潭死水,連帶著鄭興國也收起笑臉,勉強扯了扯嘴角,幹笑。
“這,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這能有什麼好害怕的。”
鄭興國避開我的眼神,依舊倔強。
而一旁的少婷隻是看著,似在思索什麼,也不說話。缺一人的四人座位成了一個小小的空間,給我些許的安全感。
我猶豫了片刻,隨後在興國的疊聲催促下開了口:“董華瑞,興國你還記得嗎?”
“記得啊,你們屋那個小個子,也沒見他和幾個人說過話。後來他不是退學回家做生意了?”
鄭興國不假思索地回答了我,但他身旁的邱少婷卻變了臉色,有些許惴惴不安,微微張著嘴,卻又不敢開口。
我給了邱少婷一個眼神,示意她說出來。
“他其實,是死了。”
“死”這個字眼,終於喚起了鄭興國內心的驚詫與恐懼。
他先是不可思議地看著邱少婷,然後又看了看我,最後很是勉強地笑了笑:“怎麼可能?你們是在開玩笑吧?”
我沒有說話,隻是看了一眼邱少婷。
這種時候她說話要比我有用得多。
“沒有,董華瑞他,的確是走了。隻是邵老師讓我們不要說出去,怕影響不好。”
“可是,嗬嗬,這也和鬼神沒什麼關係吧?”
“他是被自己活生生咬死的!”
“什麼?”
與此同時。
“嗚。”
火車突然駛入了一條隧道。周遭一切都消失了,隻有風聲還在耳邊嗚咽。
內心沒來由的一陣慌亂。
眼鏡片的反光刺痛了我的眼,我不知道那是誰,但我知道他在看著我,而他也應該注意到了我的回應。
“嘩。”
一片光亮。
“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見。”鄭興國追問著。
“沒什麼。”
我看見了那邊的老先生,戴著眼鏡,但已經是閉眼悄歇著。
“可是你剛剛......”
我身邊的那人上廁所回來了。
再後來有關董華瑞的話題就這麼被掐斷,鄭興國雖然很想問些什麼,但在邱少婷的製止下他選擇了沉默。
而我,依舊是看著車窗外的山林,眼裏閃過的全都是那滿是傷痕的屍體。
“正兵,以後你每年都要來這裏祭拜,知道嗎?”
“知道了,奶奶。”
我有一個優點,就是不喜歡問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