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殺戮,鮮血。

夏雨,秋蟬,冬雪。

容楚不知自己是如何走過來的,一步一步,踏著春風冬雪,登上了這個血流成河的位置。

海晏河清,歌舞升平。

大抵是他為王的這須臾年歲中,唯一能告慰那些亡靈之處了。

不慕清風慕長平。

不慕明月慕長辭。

慕長辭從未想過,自己一生積德行善,連螞蟻都不曾踩死過一隻,行至最後,卻落得一個:“你父親兄長起兵謀叛,已被陛下下令處死,慕家也將會被滅門。”

含恨自頸。

如此這般,不得善終。

或許,老天爺也看不下去如此這般“好人不長命”的境遇,故而又給了她一次重來的機會。

慕長辭撐著腦袋如是想,直至春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小姐,您在想什麼?”

“我……”慕長辭張了張嘴,到底是沒說出個什麼一二來,隻由著對方一臉懵地看著自己。

她對於那位叫亓懷瑾的帝王很不熟悉,除了他的名姓和他前世的功績,其他的她一無所知,甚至連他的相貌她都不清楚。

哦,或許也不能算是完全的一無所知,她隱約還記得,這位叫亓懷瑾的帝王,原先是叫容楚,似乎是言帝流落民間的私生子,她父兄便是因為不願支持他,最後才被安上了謀反的罪名而導致慕家滅門。

說起來,她既沒有話本子中那些女主角的精明頭腦和優越身家,也沒有參與過他們中間的任何爭鬥,她隻是一個單純地在皇權爭鬥中無辜被牽連至死的人。

她不夠聰明,也沒有太多的心機城府,唯一能和話本子對上的,也就隻有長得漂亮這一點了。

可是長得漂亮並沒有用,因為她一向聽話懂事,雖然這都要歸功於她那弱不禁風的身體,但是她上一世確實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千金,不顯山不露水,父親兄長說什麼她便聽什麼,所以就算長得也算亭亭玉立,卻從不在京中出名,更沒有什麼美人才女之類的名頭。

她就這樣跟隨家中祖母叔伯生長在京城,父兄則在邊關駐守,保家衛國,很少歸家。

他們一家,不該落得這樣的下場。

至少,在上一時她含恨自剄時,她心中是不甘心的,對那位帝王也是諸多埋怨的。

他父兄固然是固執迂腐了些,可他們對大楚對百姓卻是忠貞不二的,他為何不好言相勸讓他們臣服,而是要直接滅她滿門?

明明,她從別人口中聽說,這位帝王是個愛民如子的好皇帝,可這樣的好皇帝,也抵不過皇權帝位,他對他們一家是如此這般的殘忍。

或許,她能說服父兄支持那位皇子,如此,許能免災,慕長辭如是想著,可一轉念她又惆悵起來,父兄如何會聽她的,何況,他們如今遠在邊關,軍營之中向來書信難達。

“做人真的好難啊!”慕長辭趴在桌案上,難受得緊。

那樣的人物不是她想見便能見到的,她連對方長什麼模樣都不知曉又如何保命?一瞬間,慕長辭隻覺得老天爺是在與她玩笑,這簡直是……難於上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