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茅店處,鬼狐興風作浪時。
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一隻蒼瘦的手哆哆嗦嗦試圖把門關上,卻又被呼嘯的東風吹開。
風聲淒淒,如人在耳畔絮語,妖野陰森。
書生終於抬起一塊大石擋在門口,木門久經風吹日曬,裂出深深淺淺的口子,各自拍打著劈劈作響。
他朝手中嗬了一口氣,趕緊搓了搓,卻也搓不出什麼溫度,隻得先把背上的篋筐擱在一旁,從裏麵取出一支燃了一半的白燭,拿火折子點了。
正把雙手揣在袖子裏來回踱步,突然聽得一聲爆裂般的巨響——門被大風頂開,大石咕嚕滾出幾下,風直哭著吹進來,燭光當即熄滅,書生隻覺冷風嗖嗖往身子裏鑽,叫狂風整個吹了個透涼。
他猛地一抬頭,覺得風聲已經不是風聲了,叫它狼嚎鬼哭還差不多。
來了?
他拿兩條袖子遮擋著臉,從衣袖縫隙裏往外覷,兩扇門吹進吹出,他仿佛已經全然聽不見了,隻聽見一陣陣淒厲的歌聲,似有還無,像是從哪個空穀幽冥處傳來,竟又在耳邊聽得真切。
他也不覺得冷了,雙手放了下來,這屋子也不知什麼時候就亮堂了。
風也不再吹。
來了一個人,
一個女人,
自然是漂亮的女人。
書生看著看著就笑了——果然標誌。
女子盈盈屈膝,向著書生行了一個禮,書生馬上也拱了拱手。
好像一切已經說好,女子細聲道:“妾為公子一舞。”話罷,起舞生姿。
果然好舞姿,書生不禁隨手打起拍子來和她。
見書生如此,女子借著舞步朝書生走近。
書生道:“願為姑娘作畫。”隨即從篋筐中翻找出紙筆,宣紙鋪展在廢桌上,卻搖了搖頭:“竟無墨?”
女子聞言前驅道:“願代勞。”書生欣然同意。
女子果真研起墨來,如此之間,不忘跟那書生眉目傳情,書生似茫然無知,全回以笑容。
一個不小心,女子站立不穩,忽的坐在了書生大腿上。書生這下當即大窘,麵頰緋紅。
“公子無事吧?”
“……無事無事……”
書生倉皇答道,也並未多說半句,隻直挺挺著身子,小心翼翼地提筆從那硯台裏蘸了墨,仰頭一望,女子正喜笑著瞧著他,他於是道得一聲:得罪了。
……
“公子,你說那妖怪在哪?”
“哎呀,都說了就在這廟裏麵,我昨晚都做了記號了,錯不了,再仔細找找!”
“哎,知道了。”
“喂——公子,你瞧瞧,是不是這玩意兒?”
書生趕忙跑過去仔細一瞧,指著一麵花鼓道:“就她了,沒錯!這就是我昨天晚上在她臉上畫的叉——啊,原來是隻花鼓精啊,怪不得穿了一身大紅色,跳起舞來像是踩了鼓點。”說著從地上拾起那麵花鼓丟給對麵的人,“阿柏,好好收著吧,咱們的賞錢就靠它了!哈哈——”笑著跨出廟門。
阿柏乖乖收起那麵鼓,快跑兩步追上書生,“我說公子,下回捉鬼要是再有看跳舞的這般好事,你好歹算我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