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歲隆冬已過,眼瞧著便是新歲已至,初綻春華之時。
寒雪消融,恰是萬物複蘇,百廢待興的好時節。
在守孝數月之後,新帝便也順理成章的登基,改年號為天授。
如今,正是天授元年。
華京——
店小二吆喝著:“客官,走過路過,來瞧一瞧,看一看呐。”
街市上處處是諸如此般的吆喝聲,當真是熱鬧至極。
想來也是,無論那尊位之上坐的是誰,對這些平民百姓也無甚影響吧
這些對於他們而言,除了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好似便也無旁的用處。
長廊旁自是楊柳依依,他這般鬱鬱青青的勵誌……
四是簇擁著皇城中的朱牆瓦壁,更似簇擁著此刻身穿一席帝王常服的蘇文。
身邊女子亦是位難得的佳人,明眸之中含著欲說還休的情意,俏臉緋紅,恰似那天穹盡頭最綺麗的一抹霞雲。
若是以往,蘇文定是會想著什麼人生自在莫過於此之類的渾話,可此刻卻不禁有些悵然。
如今,正是那春華正盛的好時節,距離去歲隆冬的國喪,便已過了足足三月有餘。
有常言道,若有國喪天下知。
可是也未過多久,眾人便將這一切拋諸腦後。
去歲隆冬宮中無處不在的素白,如今已被莊重華貴的明皇正紅所取代。
大抵這便是:“共知人事何嚐定,且喜年華去複來。”吧。
前日朝會之時,便有朝臣言及蘇文這位新帝子嗣空虛之事。
想想也是,莫說子嗣,如今就連妃嬪也僅是從前那潛邸在府中的小貓兩三隻罷了。
如此,便有大臣供著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後”亦或是什麼名頭再度提起立後納妃一事。
“陛下!國不可一日無後啊!”
縱然隋朝以孝治天下,可作為新帝,卻也不需像尋常百姓那樣為父守孝三年。
如今已過了三月有餘,縱然蘇文心中有所不願,卻也實在無從推辭。
於是便有了今日這些嬌豔更勝春華的姑娘們入了宮牆,等著這位新帝的選擇。
蘇文想及此處,神色不由得流露些許的諷刺“……”
忽然,蘇文耳畔傳來的一聲,柔似三月春風的“陛下”。驟然將蘇文遊離的神思喚回。
是桃夭。
桃夭似是羞怯的低聲喚道:“陛下。”
他是恭親王府送來的姑娘,生的杏眼桃腮,膚若凝脂,瞧著便動人極了。名字出自古詩逃之夭夭,灼灼其華。
桃夭有著嬌嬌傾國色,她緩緩步移蓮。顏若楚女,國色清清,蘭味馨馨。
可此時,蘇文莫名有些不耐煩起來,不知是懶於應付於她,亦或是其他。
蘇文擺了擺手:“朕乏了,退下罷。”
那女子似是有些不甘,可看著對方淡然的眸光,便也隻能拂了拂身,獨自離去。
蘇文遙遙憶起,父皇駕崩的那個雪夜。
那時,他甚至有些不敢置信,隻能呆滯的跪在父皇榻前,看著他此刻虛弱至極的樣子。
“父皇,你……”
蘇文幼時曾聽母後說過,父皇是個大英雄,他幾度禦駕親征,南征北戰,為遂朝攻占疆土無數。
可一朝暗傷複發,縱使他正值壯年,卻也如同風燭殘年的老人一般,再無素日風姿。
他似是聽見蘇文的呼喚,這才緩緩抬眸,神色帶些慈愛的看著蘇文。
蘇文的父皇叫蘇玄一,此時,他虛弱的說:“咳咳……小九來了啊。”
蘇玄一伸出手去,想要摸摸蘇文的發頂:“父皇要把這天下托付給你了,可好?”
“父皇本以為,自己還可以多陪你些日子,卻不曾想這麼快便要離開了……”
“如今,時局不定,世家將門清流,三足鼎立,不可輕易妄動。”
“亦要團結手足,他們皆是你的手足,萬萬莫要同室操戈!”
“你,一定要記住……”
蘇文本是想說些什麼的,或是拒絕,或是挽留,或是幹脆的告訴他自己不適合這個位置。
可還未到蘇文答話,他的父皇便突然落了下去。
“陛下,駕崩……”
蘇文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寢殿,將這個消息公之於眾的。
意識逐漸回籠,便見宋辭正站在蘇文麵前。幾步之外,恭敬而一絲不苟的保持著行禮的姿勢。
他是自幼一直陪伴於蘇文身側的內侍,亦是如今這宮中新任的太監總管。
蘇文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來:“可是有什麼事?”
宋慈恭敬道:“陛下,太後請您去慈寧宮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