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流間.老房子落灰的牆角根邊.逐漸風化的瓦片下,總能看到鎮子裏年輕人的身影。
某家小賣鋪裏放著信號不好的收音機,收音機斷斷續續的放著戲曲兒,有些小孩樂意聽聲,雖然聽不懂但還是會趴在牆邊細聽,要是這時候兜裏有個三兩銅幣就是更好,還能在小賣鋪買上一根雪糕解饞。
鎮子叫台鳴鎮,小賣鋪裏的老板是個七旬老人,頭發花白經常身形佝僂著,村裏的人都喊他老洛,老一輩這麼喊,年輕人這麼喊,甚至到小一輩的人也這麼喊,似乎已經很少有人記得他原來叫什麼了。
老洛身居高位,不僅是小賣鋪的老板還是台鳴鎮的鎮長,可他基本不管鎮子裏的大部分政策,基本都是幾個老幹部自行商量,他就悠哉的看著他那小賣鋪,等到日落西山就去隔壁打打麻將。
“嘿,又胡了,拿錢拿錢”老洛叼著一根煙,雙手攤開了牌局,得意的笑容讓他滿臉的皺紋都疏散開。
“搞什麼,太陽沒下山呢就跑過來玩,你店不管了?”對麵坐著一位中年婦女,她滿臉不情願的把錢丟在老洛的麵前。
“害,你管他?肯定讓家裏的小孫女看店唄”右側的老太太同樣點起一根煙,在倆人吐出的煙霧中棋牌室逐漸雲霧繚繞。
“自家孫女,讓雲秀看會店怎麼了?別輸不起嗷,再來再來”老洛一揮手,將所有的錢裝進口袋。
“話說秀秀今年幾歲了?看著已經是大姑娘了呀”左側的年輕女人笑了笑,她倒是沒太在意輸錢,反正都是小打小鬧,她是被老太太拉過來充數的。
“十五歲啦”老洛回了一句,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滿臉的皺紋變得有些僵硬,隨後便不再言語,認真打牌。
蟬鳴混著知了在樹梢上不知疲憊般的鳴叫著,白頭發的少女趴在小賣鋪的櫃台上,柔柔的小臉側著貼在桌麵,纖細的身材亭亭玉立,她的頭發很長,長到放任不管趟到後背,以及她的睫毛,彎彎的像是鳥兒的翅膀,因為炎熱導致彤紅的小臉鼓鼓的,完全沒有半點幹勁。
偶爾會有徐徐涼風扇來,少女的身旁站著一位少年,倆人的年紀相仿,少年的發色是中規中矩的黑色,但不同的是他的瞳孔卻是火焰一般的赤色,他身材修長,穿著簡單的背心手裏搖著折扇不斷的幫少女扇風。
“哥,我不想看店,我想出去玩”少女開口幽幽的抱怨著,這樣的天氣她太想去鎮子邊上的小溪了,水裏是冰冰涼涼的。
“你可以自己去,店裏不能沒人看著”少年無奈的回答道。
“你得陪我去,我自己去沒意思”少女不情願的說道。
“秀秀乖,要是爺爺發現店裏沒人的話會生氣的”少年手裏扇扇子的力道加重了幾分,可在這種天氣下連扇出去的風都是熱的。
“好叭,那我還是在這裏陪你吧”雲秀吐了吐舌頭,她穿著一身薄薄的白色連衣裙,露出兩條纖細白嫩的小腿在椅子邊來回晃悠著,像是鍾擺。
收音機裏反複回蕩著爺爺最愛聽的戲曲,大熱天也沒什麼人來店裏,倆兄妹已經十五歲了,距離他們策劃好的“出逃”隻剩下不到半年時間了。
小的時候雲秀問爺爺,自己為什麼沒有爸爸媽媽?
爺爺總是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然後點燃一根煙,猛吸了一口後才回答
“爸爸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遠到了人類伸手難以觸及”
雲秀又問“那他們什麼時候才會回來找我?”
“他們回不來了,他們永遠的留在了最北方”爺爺的身影更加佝僂。
每次聽到這裏雲秀總會難過的大哭起來,她埋怨為什麼別人都有爸爸媽媽照顧隻有自己沒有,是不是爸爸媽媽不要她了?
爺爺不擅長安慰,隻會木訥的重複著爸媽一定愛你這類的話。
於是哥哥就會抱住她,輕輕的撫摸著她的後背
“沒關係,你有哥哥,哥哥會保護你的”
童年時候的哥哥是一個巨人,站在她的身前擋風擋雨,雲秀最喜歡趴在他的背上,把臉埋在哥哥的後背。
雲秀在爺爺的眼中一直是個長不大的女孩兒,所以大部分的事情都隻跟哥哥說。
哥哥赤風,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他不是親身的這件事情了,他是雲秀的父親帶來的,特殊的是他並不介意,甚至不會對父母抱有過多的期待和感情,他不明白雲秀一直秉持著對父母的感情到底是什麼,活著不就好了嗎?一麵都沒有見過的人有什麼值得反複懷念珍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