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笑嗬嗬走向陳不凡。他的笑是一種討好的笑,最容易讓人放鬆警惕。
他剛接近陳不凡,手便伸出,像是握手,動作也不快。換做一般人,接下去便要吃一記暗戳,脆弱的喉管和骨盆又會遭到連續的暴擊,直到人倒下,被胡三踩在腳底,才算結束。最後,胡三會笑眯眯走開,像個好好市民,事不關己,餘下的自有手下處理。
以往很多時候,都是這麼發展的。胡三很喜歡這樣的方式,每次處理完,他都很有成就感,大有“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的得意。
他心裏已經按耐不住要給這狂傲的年輕人一點教訓,但是看到地下躺著的“好漢”,看著麵前這狗日的人畜無害的表情,伸出的手又不自覺地一陣哆嗦。
陳不凡可管不了他稀奇古怪的愛好,胡三伸出的手還沒碰到他,他便一把摟住胡三,手搭在胡三的肩膀上,五指稍微一用力,胡三就感覺肩膀刺痛,手腳冰涼不能動彈。
“進去談談?”陳不凡臉色溫和,圍觀群眾看了都覺得如沐春風。
隻有胡三,笑容已經僵硬,凝固的褶皺都來不及散開,就定住在了遲鈍的臉上。他說不出話,隻能機械地點頭表示同意。
兩人朝店裏走去,人群中又突地竄出兩個人,臉色焦急地攔住去路,既擔憂又害怕地說道:
“大哥,這。。。”
“什麼大哥不大哥,沒看到我和這位兄弟要談事情嗎?”陳不凡趁機放掉胡三,胡三肩頭一鬆,丟臉的羞恥無處發泄,便對著小弟暴怒起來,“滾,都給我滾!”
手下夾緊尾巴走開,陳不凡也沒有再控製胡三,兩人走進大門,穿過前廳來到後室。
短短一段距離,胡三像什麼都沒發生過,臉上堆積的笑容像溢出的蜂蜜,甜膩膩的,陳不凡看著都有些惡心。
然而,胡三的內心並不像表麵看著那麼充滿笑意,相反,他緊張得神經繃緊。
他懷裏有一把刀,不算什麼名刀,但是有血槽有缺口,曾讓輕視它的敵人付出血的代價。胡三喜歡玩刀,也愛收藏刀,各種款式的名刀裝點著他的地下室。但他獨愛身上這一把,他帶在身邊十幾年,每一次摸這把刀都能給他莫大的勇氣和安慰。
胡三總愛學著電視裏的台詞說,刀在人在,刀亡人亡。他堅信,刀就是他的生命。
他為緩解心中的焦慮,下意識地摸向胸口,結果什麼都沒找到。他慌了神,甚至忘了身邊的陳不凡,決心出門找刀。
陳不凡喊住了他:
“你在找這個嗎?”
胡三眼睛一亮,一把明晃晃的厚背短刀被陳不凡捏著,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陳不凡兩手握住刀身,輕輕一用力,刀身斷成兩節。
老刀沉悶的折斷聲好像崩彈進了胡三的心窩,胡三心驚肉跳,這一下,他徹底失去了鬥誌。
世界就是這麼奇怪,一個曆經險惡的社會大哥,他的寄托竟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厚背短刀。就像令人聞風喪膽的眼鏡王蛇,所依靠的僅僅是兩顆毒牙。
這把刀就是胡三的毒牙。
後來胡三回憶說,我看著他折斷我的刀,像個惡魔一樣折斷了我的翅膀,他嘴角上揚的弧度,好像地獄的魂勾,一下子勾走了我的魂魄,我的身體還站著,我的靈魂已經倒了。
門口,躺在地上的人被抬走了,圍觀的人群見沒有熱鬧可以看,慢慢散去。有些接到消息、愛看熱鬧的人趕過來,看到這裏一片冷清,覺得自己受了騙,瞟一眼角落裏一個孤寂瘦削的身影,罵罵咧咧地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