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躺在被窩,和小七聊了很久。
“你怕爹媽見到鬼倒黴,你就不怕我倒黴?你可是常年附身於我體內的,而且一天見我八百回。”
“你怕什麼,”小七嗤之以鼻,“且不說你身上那倆寶貝護著你,就算沒有那倆寶貝,老道士這些年教你的道法,一般的鬼可打不過你,況且,你這命格,跟鬼有什麼區別?”
我聽了這話美滋滋的,小七這也算變相誇我厲害了,但還是反駁道,“怎麼沒區別,就算我是純陰命我也是個人好不?我現在看到惡鬼還會腿肚子打顫呢。”
“那你發現沒有,這些年你很少遇鬼了?”
我仔細一想,小七說的沒錯。除了十二歲那年,遇到過小七和幾個小鬼,還有就是那年郊遊遇到了幻妖姐姐。再這些年,基本沒什麼惡鬼來找我的麻煩。
“確實少了很多。”我回答他。
“那還不是因為我在你體內?該說不說,小爺我現在大小也是個人物了,那些小鬼兒見了我都得躲著,我現在也算是橫行鄉裏欺男霸女…”
“停停停停停,”我製止他,“別賣弄你那點可憐的學問了,還欺男霸女,還算個人物,你也就算個鬼物!讓你好好跟我學,你非去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漫畫,我告訴你,沒學問以後可是連工作都找不到!”
“你跟我說這幹嘛,跟我有關係?”
我們又相互打了一會兒嘴仗,我便睡了。
四月的一個周末,我正在家裏複習。我媽火急火燎的回來了,看著我欲言又止,我裝模作樣的認真寫作業,斜著眼睛偷偷瞟著她,猶豫了幾下她像是下定了某個決心。對我說道,“小飛,郭靖的奶奶去世了。”
我一愣,“啊”了一聲說道,“那我得去給磕個頭了。”
我們家離郭靖家不遠,從三歲時候就認識了,也算是一起長大的發小兒,他奶奶姓張,我一直喊她張奶奶,張奶奶一直就對我們特別好,小時候家裏管得嚴,從不多給我們零花錢,每次我去找郭靖玩,張奶奶總會拿出她那碎花布縫的錢包,小心翼翼的從裏邊抽出幾張皺巴巴的毛票,這些毛票變成了我和郭靖口中的瓜子零食,手裏的卡片玩具。
我放下筆,隨著我媽去了郭靖家裏。
到了他家,我發現靈棚已經搭起來了。幾位本家親戚在哭,郭靖穿了一身孝,坐在一旁,看我過來,迎了上來。
我拍拍他的肩膀,說了聲節哀,便走到靈前,上了一炷香,拿了些黃紙,跪在火盆前,燒了起來。
看著靈堂的遺照,照片上的張奶奶還是麵目慈祥,我想著往日的種種,一邊往火盆裏遞著黃紙,一邊啜泣,眼淚不受控製的流了出來。
郭靖也跪到我身邊,跟我一起燒著紙錢,說道,“我回來奶奶就沒了,最後也沒和她說一句話…”
“前些日子跟奶奶聊天,我說我馬上十八了,秋天就要去參軍了,奶奶高興壞了,就拿出爺爺參加抗美援朝得過的軍功章,給我講爺爺的故事…”
“爺爺去世後,這是奶奶第一次這麼高興,不斷的摸著我的頭發說,靖靖長大了,靖靖長大了,靖靖要跟爺爺一樣保家衛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