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將落,無數的光從剛黃土地上撤離。隨著大隊長的呼喊“收工了,收工了”,人們直起腰,擦把汗,疲憊的臉上露出笑容,三五成群的往家趕。

“哎,嬸子,林子他媳婦真的被小啟撞牆上暈的啊,他那麼大個人可咋敢的啊”王媳婦出了名的愛打聽長短,這一下工就開始找人聊。

“可不咋滴,現在那禾苗還在床上躺著呢,身子虛著呢”張老三家的婆娘也是愛嚷嚷,三分的事她能給你說成九分。

“嬸兒,我可聽說她這後娘當得不咋,不然六歲大個人恁恨她嘞”王媳婦撇撇嘴

“那可是,她自己生的小閨女天天喝麥乳精,大小子、二小子瘦的杆一樣”張三嬸說起來可不是又羨慕又嫉妒又是假裝為倆小子鳴不平。

這被議論的主人公啊就是村口張大栓的大兒子二婚娶得小媳婦。

老張有倆兒子一個閨女,老大就是這張濟林,16歲的時候就自己跑到鎮上參加招兵,要知道這時候當兵可是光榮祖宗的事情,十裏八村出一個都要帶著大紅花的。

張家這悶不聲的兒子一去誰知道就被錄取了。

老張家在村裏頭過的這好日子可全是靠著他大兒子津貼,村裏一眾泥土房子了,就他家有兩家磚瓦房,二兒子媳婦娘家也是看著這大伯哥能幹才願意的。

老張自己沒啥本事,在這張家集的麵子可不是看著張濟林在部隊的成績。

要說這張家林可是不得不提他跟人跑了的知青前妻還有二婚娶得這小媳婦。

前妻不用說,丈夫在部隊,一個人拉扯兩個孩子,婆婆又是那樣的,受不了這樣的日子了,拿著錢不要孩子留下封信就跑了,村裏都說這知青媳婦是給濟林戴綠帽子跑了,也有的說是拿著錢回城了。

新娶的這媳婦更不一般,和張濟林差了整整十歲呢,兩人也不知道咋地湊到一塊了,年輕的小姑娘嫁了個二婚的,誰聽了不嘀咕。

更何況,白禾可是有名的俏姑娘,十八歲的時候媒婆就把她家門檻都踩沒了,他爹又是田家河的支書,不像其他農村漢子是重男輕女的,這一家子待小閨女可嬌著呢,好生生念書到高中畢業了,家裏農活也讓她動手,誰讓人家父母哥哥都能幹呢。

張家東屋裏剛剛醒過來的白禾一陣陣頭疼,腦子裏像過電影一樣閃過大片記憶,這是屬於這個身體的記憶,田禾就像是在看別人的故事一樣。

還沒等她慢慢消化回過神來,斷斷續續的嬰兒哭聲讓她強忍著暈眩感睜開眼。

入眼是一個破舊的房子,擺放著幾樣家具,還沒來得及仔細打量,身旁又傳來了一聲微弱的聲音。

白禾低頭去看,一個繈褓中裹著一個白嫩嫩的小娃娃,眼睛圓溜溜、亮晶晶的,像明淨透亮的黑寶石,還掛著水珠。

許是餓的不行了,小寶寶哭的聲音都是微弱的,兩隻眼睛一直瞅著媽媽不轉一下,胖乎乎的小手放在嘴裏含著,是真的想喝奶了。

白禾憑借腦海中的記憶知道,這是她的小女兒,小名叫妞妞,剛剛三個月大,還沒有斷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