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濟一哽。
楊德雍人在南京,話倒是留在了宮裏。
再說這事沒在皇帝那兒過明路,眼下他正犯事,真要仔細問起來,這楊德雍反而憑空幫了鄭用一把。
“說啊,怎麼不說了?”
老太監當機立斷:不能再跟鄭用吵了!
他跪著朝前爬兩步,忠心耿耿道:“萬歲爺是真龍天子,您的眼睛就是龍眼,慧眼如炬,您說誰是小人誰就是小人!”
且不說皇帝的眼睛是龍眼這話本身就有歧義,他方才鬧得那麼凶,如今見風使舵又這麼快,小皇帝都在心裏為他拍手叫好。
劉濟抬起頭,卻見這少年人朗聲大笑,似是被他方才一番話給取悅了。
可一笑完,溫潤麵孔卻是陰沉下來,“劉濟啊,你說朕身邊哪來那麼多小人;朕明知是小人還放在身邊,那朕是什麼,庸人自擾嗎?”
老太監被問住了。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曆來便是無解的難題。
“哎呦……”他立刻哭著給了自己一巴掌,“奴才這嘴,這頭腦,如何及得上陛下萬一?奴才求求陛下,別為難奴才了,奴才蠢笨啊……”
好在皇帝也不是非要得出個答案,又笑了幾聲,此事算是揭過去了。
劉濟這一鬧沒鬧出任何結果,甚至鄭用又被提拔了一回。
月初集會裘錦織姍姍來遲,被薑放明槍暗箭好一頓報複,劉濟都沒幫著他。
“你先告訴我,這兩個月忙什麼呢?”
他在宮裏城門失火,裘錦織的日子倒是如魚得水。
俊朗的少年人還未來得及答話,薑放便又把住話頭:“裘指揮能忙什麼,這自古溫柔鄉皆是英雄塚,指揮年輕啊,到了我們這年紀估摸著就能看清了。”
說了一通,他口舌生燥,取了茶水猛啜一口。
“薑閣老說得是,”裘錦織這才開口,“可隻怕到了您這個年紀,心有餘而力不足。”
他就是故意的,薑放一心急,那口水便噎著了,被他吐出來咳個不停。
“你,你……咳咳,咳咳咳……”
劉濟生怕這七十出頭的人死在自己家裏,狠狠剜了裘錦織一眼。
薑放身邊的盧隱立刻道:“我聽聞閣老老當益壯,前陣子才納了新的美妾。”
這事也不新鮮,薑放緩過來,神色便現出幾分陰毒,“還說我呢,你裘錦織難道……”
“輕狂!”
老太監驟然一聲,驚到了所有人。
眾人望向薑放,見他如夢初醒似的瞥了瞥劉濟,麵上很有幾分心虛。
倒是裘錦織,輕描淡寫望向他,“你要說什麼,不妨說出來吧。”
薑放早探聽到了裘錦織的過去,得知他攀附一個又一個的太監,最終才跟著劉濟有了今天,心中自是不齒。
可這種剜人爛瘡的事,說出來便是徹底撕破臉。
他雖性子急躁些,此刻卻也感激劉濟的製止。
“黃口小兒,不跟你一般見識。”
裘錦織始終望著他,“我說,你可以說出來。”
年過七旬的老者脊背一僵,到底是錦衣衛,若裘錦織耍起狠來,在座誰有他那身手?指不定會當場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