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在樹後待了片刻,對麵不見一點動靜。
四兒低聲問:“對了,你剛才說,對我們出手的不是叛軍,而是小孩嗎?”
關千峰此刻雙眸緊閉,牙關咬在一起,呼吸有些錯亂。
肩膀上的傷太疼了,他在努力讓自己像個真正的男人那樣,不輕易喊疼。
聽到四兒的問話後,雖然已經盡力忍耐了,可聲音還是止不住顫抖地回道:“是的。”
頓了頓,他又補充一句:“不過那些也是異族,他們...他們的頭發是淺褐色的。”
關千峰之所以篤定那些小孩並非叛軍,是因為卞國為懲罰那些有異心的叛軍,會剃光他們的頭發。
聽說頭發是對異族很重要的東西,但具體是什麼原因,關千峰就不得而知了。
且不說異族認為頭發重要,就是卞國也有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的說法。
四兒聽後點點頭,下意識捋了捋自己的頭發,“不過這些異族小孩又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呢?”
“不奇怪吧,畢竟巴宕山已經是被卞國遺棄的地方了,他們自然可以自由出入。”關千峰好像逐漸能適應肩膀上的痛了,語氣恢複平穩。
“那就更不能在此久待了,誰知道這裏還有多少異族,叛軍肯定不是我倆能追回來的了。”
沉默半晌,關千峰才回應道:“嗯。”
“也不知道富貴找到關將軍沒,關軍如果到了一切就都好說。”四兒一臉愁容,還不忘時刻警惕四周,在那左顧右盼。
要說現在這種處境,對於兩個十多大的孩子確實有些無所適從,硬拚拚不過,想逃又沒什麼好計策。
關千峰還是保持著沉默,其實他也一直在思考對策,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那就是自己殿後拖延時間,也要保四兒先離開。
兩人就這樣各自心中盤算著,誰也沒發話。
最後還是四兒先打破平靜,他站起身略微探頭看了看對麵,說:“幹等著不是事,我有一計,雖然有些粗暴,但說不定好使。”
關千峰抬頭望向四兒,露出疑惑的神情。
四兒挑了挑嘴角,輕輕一笑,“既然咱打不過,那咱就談判。”
說完,他又深吸一口氣,突然厲聲喊道:“關軍正在朝巴宕山大舉進攻而來!”
“你們可知為何!我身邊這位,乃是關年之子,你們可知他若死在此處,關軍當如何!”
沒有人回應,四兒也不管,繼續喊著:“他若活著出去,就能阻止關軍踏平此處!”
“他若死在此處,關軍怕是會翻了這巴宕山!”
關千峰立刻懂了四兒的意圖,異族不可能不知卞國有位關年大將軍。
雖然卞國與他們無疑是敵對關係,可因為皇室的各種政令,兩方又總能達到一種微妙的平衡。
哪方都不會對對方真的趕盡殺絕。
沒想到關鍵時刻,還是借了父親的名頭,關千峰一直活在關年的庇佑下,在卞國如此,對上異族後,亦如此。
四兒此刻就是在賭,賭這裏的異族敢殺一個籍籍無名的卞國人,卻不敢真的殺關年之子。
果然,四兒賭對了。
一個聲音突然傳出,不過不是從對麵,而是他身後不遠處,二人皆是一驚,朝後望去。
那語調異常冷酷,嗓音又有些稚嫩:“如何證明?”
異族雖然有著自己的語言,卻也能聽懂和講中國話。
很久以前未有異族、卞國人之分時,眾人都使用一套語言。
後來凶獸肆虐,卞國成為世間最後一方淨土,依然安居樂業延續使用之前的語言。
異族卻不得不衍生出一種類鳥叫的語言,隻因這種聲音可以混淆凶獸的判斷。
此刻不等四兒回答,關千峰扶著樹幹站起身,緩緩褪去衣物露出受傷的那隻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