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小時前。
元切和魚旋打完招呼之後便朝海濱西高校趕來,沒想到這封閉式高校到了晚上依舊在燈火通明之中,層層包圍的光亮有如白日殿堂般輝煌。
黑暗處少有光明,更不論夜色深沉的現在。在黑暗中過分燦爛,便意味著刺眼至極。元切輕揉被刺痛的雙目,這下不免疑惑起來。
倒也是大半夜了,這又是在搞什麼東西?噢,對了!元切差點忘了竹西就在這所學校,這群人不會是在聚眾給大明星應援吧?
細看之下,發現大多數的人都舉著亮眼的紅色橫幅和牌子,這下更加堅定了元切內心的猜想。
得虧是現代人吃飽了沒事幹,大半夜擱教育場所為一個戲子鬼哭狼嚎;要是放以前,晚上能喝上口粥再躺床上都覺得舒爽。
還真是無聊的消遣方式。元切“嘁”了一聲,邁腳就要離開,卻在漸趨激烈的吼聲裏聽到一聲撕心裂肺的呐喊——
“還我孩子。”濃烈情感在嘈雜聲中殺出重圍,但很快,那道聲音消失在了新一輪的狂熱喝彩中。
營造這片燈火輝煌的人,看得到這裏的漆黑角落嗎?一群人清醒的墮落和一個人孤立無援的堅持,有了對比不就更顯可笑?
元切順著那些熱鬧望去,隻看到一片空空。
“是哥哥!哥哥,你回來了嗎?”一雙小手悄然拉住元切衣服下擺,力度近乎沒有,隻不過這話說得讓元切摸不著頭腦。
“你認錯人了,我沒有妹妹,也不是你哥哥。”元切好聲好氣的解釋起來,盡管用詞略顯僵硬和不近人情。
小圓眼眶裏淚花開始打轉:“我才不信,明明你就是小真哥哥!你為什麼一直待在學校裏不回來見我們?。”
難不成這女孩口中的“小真”在海濱西上學?再聯想到海濱西高校七天前的墜樓案,元切很快就將這兩件事串聯了起來,一切都變得有跡可循。
無端出現一雙黑手為小圓抹去了臉上的淚珠,元切這才發現小圓身旁站著一個全身黑色的成年人,這身裝扮使他與夜色融為一體,難怪元切方才並沒有注意到他。
那人身高看起來和元切不相上下,甚至可能比元切要高上幾分。隻不過與其身高相反的是他消瘦的身材,元切在他臂膀處隨意掃視兩眼,是正常人的體格卻仿若孱弱半生。
那人一張口,聲音嘶啞低沉,仿佛雨後帶潮的濕苔蘚:“小圓認錯了,他不是小真,小真早就回不了家了。”這人簡直冷靜的可怕,毫無波動的陳述就像在說“今晚該吃什麼好”。
“回不了家”在小孩眼裏是可以和死亡畫上等號的,可想而知這話對一個小孩的衝擊力。小圓睜大了雙眼:“騙人!我才不相信!”
說完,她好像早就被那人傷透了心,唯有把一切希望寄托在元切的身上:“大哥哥你幫幫我好不好?幫我把小真哥哥送回家!”
“幫?”元切隻是對這件事感到震驚,卻依舊對其他人的痛苦無動於衷。
我為什麼要對別人的苦難共情?憑什麼別人遇到困難我就一定要伸出援手?
世界上那麼多悲慘人,誰救得過來呀?超級英雄嗎?就算世界上真的有超級英雄,那也不可能是元切。
正義感什麼的,對元切來說全然不重要。痛苦、哀傷或是失望,一律無視掉就好。元切眼皮也沒抬一下,就眼睜睜看著小圓掙紮著被那個不知道什麼身份的男人給拉走了。
周身熱氣逐漸受風冷卻,元切現在很不想說話,他手腳並用,兩下翻進了海濱西學校。
在他身後,還有人仍在呐喊:
“海濱西必須給我們一個公道。”
“我們的孩子從你們的學校憑空消失了,憑什麼不讓我們進去調查!”
“誰來為我死去的孩子發聲?”
沒人知曉,也無人關心那些死去的孩子生前經曆了什麼,但他們的父母願意用盡一切,找到那把名叫“公道”的鑰匙,破譯他們生存的每一瞬間。
當接近真相,他們的孩子才能夠真正得到安息。
“難不成白天的時候魚旋也走過這段路?”答案是肯定的,因為元切在空氣中捕捉到了一絲屬於魚旋的熟悉感,該說不愧是隊友,二人連選擇的都是同一條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