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返回郢鄲了?”
薑夷錄疑問道,“既然你這樣說了,那麼羅太師,我還想請問,你鉉影閣何時可以把郢鄲人手撤走,解除對我江國的控製?”
此言一出,引得申正則也感興趣的抬起了頭來。
“放心,隨時可以。”
羅沉應道,“但太子殿下也莫忘記,令妹尚與蒼禹有姻親之約。你與令妹,起碼要有一人待在孟陽。此事即便鉉影閣不記掛,蒼禹也會記掛的。”
“這…”
薑夷錄聞罷,便是又神情沉重的低下了頭去。
當今的炎國,在鉉影閣的幫助下,在這場戰爭中攫取了最多的利益。即便讓出了一整片未地,亦仍是最後的食利一方…
倘若炎國統一真的無可避免,自己其實無需反抗,或者反抗也沒用,那麼這等時候與炎國成功聯姻建交,倒是可以對宣國形成合圍之勢、加速這一天的到來。妹妹成為王妃,甚至王後,自己也能當上個國舅爺。
可若是這個下場已經注定,那麼自己背負的這個太子身份,以及將來極可能歸於自己的“亡國之君”名號,又該如何領受呢?
又或者說,難道當真為了炎國所謂的天下一統與太平,江國就無需再做反抗,就要乖乖投降了嗎?
每次主動或被動的配合炎國與鉉影閣做事時,薑夷錄心中總會如此糾結良久…
並且不論是哪一次,他都沒有真正打定主意、落下決心來。
“行了,羅沉。”
申正則平靜應道,“我不知你這人與那鉉影閣又有多少勾結,是什麼背景,但不論怎樣,你也不必再在此假做仁慈了。我申靈均雖有今日之辱,但將來…寧可再為宣國戰死疆場、將功折罪,也絕不會坐視你們炎國打著仁義旗號吞並天下。小女之事無需你們勞神掛心,我當會自行前往江國探聽。”
“嗬。”
羅沉隻冷笑一聲道,“申大夫風骨可讚,隻可惜古板固執、眼光短淺。既如此,此事就不與你多論了。到將來,你總有一日會明白的。還是快起來走吧,與我們到軍營去,沒你在,要攆走七萬大軍可是稍微有些費神呀。”
“這你倒是說了句實話,隻言片語,終究難抵萬馬千軍。”
申正則應聲站起,撣了撣身上髒汙、捋直了一身衣袍。
這時,他又注意到了仍在羅沉身後尚未離去、目光卻一直注視這他的那位十七姑娘…
“羅沉。”
申正則轉看向羅沉又道,“你今日利用你這位向來專心修道、對世事懵懂無知的師侄來替你涉入如此下作之事,倒不知你師門…嗬,要如何權衡你這份良心。你師侄她自己…對你又會是如何想的?嗬嗬。”
薛十七聞罷眉眼微蹙,抬看向了師叔去。
“你倒是也挺會他人著想的。”
羅沉笑道,“不過…我師門隻派出我兩人來料理這七國混戰的亂賬,當然是有更重要的事需得處置,或者說,用不著更多人。想必你也能理解吧?不過…這就無需你申大夫再掛心了。”
聽了這話,申正則頓時又更是眉頭越加深蹙…
……
羅沉和蒼禹,一人帶著一把玄闕宗神器,分別闖進了申正則與修豫離的門。然而,卻並未用他們的性命做脅迫,甚至根本沒用什麼武功與法術,便讓他們自己簽名蓋印,同意了這份文書的內容。
仍是與此同時,城外。
城北五裏處,便是宣軍大部隊七萬餘人駐紮之處。幾日前雖進城豎旗占下了此地,但一座本來是供百姓生活起居的城池,哪怕建立的再是堅固龐大,被圍困如此之久,自然也是無法容納幾萬大軍突然進駐。
於是,隻有少量部隊留在城中,其餘多數還是繼續駐紮在這間大寨內。
就在修、申二人正“接待來客”的同時,城外的這座宣軍大營,也迎來了他們的“客人”…
諷刺的是,這批客人本來就與他們相距不遠、對坐已久,隻是如此長的時日以來,從未互相“登門拜訪”而已。
這天,十一月初一,朔日。
靜夜的月光下,靜謐的原野上,隻見就在數萬宣軍正卸下盔甲兵戈、休整以待,毫無任何警惕之時…
嘩嘩嘩——
突然在他們頭頂上,密密麻麻的人影紛紛顯現,各個皆淩空禦劍飛來,幾乎呈一副遮天蔽月之景象!
眾皆大驚,然稍定眼一看,卻是認出了每人統一的熟悉的玉白色道袍。
那領頭者更是手抱一杆大旗,上書“玉婁”二字,在夜風中獵獵狂舞!
來者正是玉婁城的清疏道長,以及留在此地尚未撤走的三百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