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楊呈放下手中書簡,便轉頭對殿內左右揮手示意。
“是!”
遂是,便見殿內外一眾侍衛、太監與侍女們皆轉朝向王上,作揖一拜後,便沿百級長階走了下去,或是沿廳內兩側長廊退入了殿後,紛紛遠離了大殿。
這歌女每回前來,大殿內外人員皆需遠離得一幹二淨,這回居然直到戰時已是如此。
眾近侍雖撤,卻也不禁議論起來,猜測著王上與這女子的關係。
隨著一片片細若蚊聲的遠走,這闡昌殿變得越發清靜。
此時的楊問歌見狀,才終於抬步越過門檻,走入殿內。
……
一路迻著小步趕往深處,楊問歌很快來到了高座下,止住了步子。
接著,她便抬身向王兄抱拳一揖,楊呈點頭以應。
“王兄重新召見我,是有何要事嗎?”
楊問歌之所以如此問,正是自從楊郜被殺後將近兩個月的時間裏,宣王都沒有再給她安排任何事務。
“問歌,你…想回歸宗室嗎?”
楊呈問道,“今時不同往日,方今天下大亂,你繼續多費這一份心力隱藏這個身份已再沒有什麼意義。回歸了宗室,你可以拿回本該屬於你的一切,抬頭挺胸做人,受封為公主。你沒有繼承權,又有武功傍身,也不必擔心會像它國王子一樣被送來送去。整個宣國上下還是隻有王兄能調遣你…”
“這個問題,王兄已問過許多遍了。”
楊問歌打斷了宣王道,“問歌這回的答案依然不變,不需要。王兄若有事務安排,盡管直說便是。”
“…好吧。”
楊呈神情凝重的看著眼前的妹妹,長歎一聲道,“那就直說了,確實是有事。你今日…準備離開大淄吧。”
“嗯?”
楊問歌疑慮不解,抬頭直視向了王兄去。
“不要誤會,不是趕你走。”
楊呈說罷,在條案上打量片刻、便看準了一封係好的短小羊皮卷,拿起來在手中向妹妹解釋起來道,“如今宣西三十城已幾乎全部淪陷,申靈均在西線雖捷報頻傳、屢立戰功,攻進炎國。但世所皆知,宣軍在西線的命運其實全部掌握在了五十一名墨家弟子,或嚴格來說,是一對墨家兄妹的手裏。”
“盡管他們既有墨家戰法,又有仲將軍兵法,比起我們這邊拉鋸了幾個月的確實卓有成效,但也正因此…”
“我敢保,隻要他們隨時棄軍而走,或一聲令下,我宣國就會徹底失去宣西那片千裏疆域。”
“曆來各國麵對入侵,不敢請墨家援救的,多半也是因為這個。”
“他們很清楚,墨家一旦出手,必能輕鬆退敵。但這一退敵,也必將把軍心與民心奪走,這對他們藏弓烹狗、卸磨殺驢造成了極大的麻煩。然而作為求人的一方,他們又不便提前談什麼條件…”
楊呈說得頭頭是道,“因而十分諷刺的是,以前許多小國直到被滅,都沒有請墨家出手。”
“王兄說得有理。”
楊問歌附和道,“那麼王兄如今這回天下大亂,又為何允準墨家在西線領軍?王兄手持此物,又是何意?”
“這個東西,就跟接下來要安排你做的事有關了。”
楊呈繼續解釋道,“而我之所以允準墨家前來領軍,至今也不做任何幹涉,原因倒是很簡單。早在天下大亂前,墨家就已經釋放出了其江河日下、行將就木的信號,若是如此,我還需要擔心墨家在我宣國爭得軍心民心嗎?”
“在寅城講學會與禽陽會盟時兩度得罪邘意,一個月內兩度更換巨子。邘意政變成功、奪位稱王後,還前來幫助我國、明確表示反抗態度。”
“那於是後來發展的結果,便是果不出我所料了。”
“邘意在宣國進軍受挫,退回本土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到禽山腳下屯集大兵,而後直接發兵進攻了墨家總院。”
“墨家再是世之顯學,弟子也不過上千,又不修仙,如何能敵十萬大軍?”
“所以,若是墨家總院都被攻陷了,空餘那孤零零的幾十人在我宣國,再有軍心民心,又能掀起什麼波瀾?所以,我很放心繼續讓墨家弟子們領兵。我不僅放心,我還要設法將他們留在宣國。”
“羋筠已經是申靈均的軍師參謀了,而屈杉還並沒有一官半職。”
“這個,便是我要給他的官職爵位。”
楊呈自信的笑罷、搖了搖手中紙卷解釋道,“如今他采取遊擊戰術,遁入南部群山中,為達成足以牽製未軍的效果,哪怕是我們大淄朝堂也不知其具體蹤跡。所以,還需要問歌你這樣的修行者,來設法找到他們,將這封信送到。”
楊問歌聽罷,不禁柳眉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