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可說,櫟縣的存在,簡直是寫明在了紙麵上的“兵家必爭之地”,如此,此城在三年前被寅侯突襲攻打的緣故,卻是清晰明了得多了。
而與湫陰、青城最大的截然不同之處…便是它與國都實在過於接近。由此便在國家發展中產生了一個嚴重問題——人口與資源的流動。
學子、工匠、士卒,皆奔著更豐厚的回報、更多的機會與更寬闊的視野,便要到國都去闖蕩…
同樣一批貨物,商販也幾乎都會選擇稍微拉到國都去傾銷。
求學、做工、經商、入仕、為官、從軍,甚至是在那駐足停留、成家立業,相當於是直接移居了過去。
由此也就導致了,盡管櫟縣交通發達、來往各國人員交流密切,可卻始終發展得非常緩慢,這一說來雖怪、卻也還解釋得清的現象。
當然,也偶有些例外。
譬如失敗了回來的,或是雖成功了,可接下來所走“商仕官軍”的方向、又偏是回到家鄉的…
還有競爭實在過大、名額輩分排滿了,而不得不歸去的。
這些或許也就如範榑二人般,度過重重山巒、方知青雲幻夢一場,兜了個大圈、最終回到原點罷。
過商澤北關後,隻兩三日,範榑師兄弟二人便安全護送著範奶奶一家、回到了這個範遠的“原點”。
不學兵法與縱橫家理論的二人不懂、也不怎麼關心上述那些,隻顧在城裏替他們安身而已。
早在寅侯三年前攻下此城、遷走百姓時,範氏祖宅就遷居了他人進來,如今範遠再帶著奶奶一家回來,已是住不回原址了。
於是,他隻得另想辦法,另尋位置給奶奶一家安身落腳。
然不同於常年劫富的衛塵風的是,兩個清貧的道士身上,並沒有足以買下一座宅院的餘財。
所幸這對於奶奶一家而言,並不成什麼問題。此時的嬸嬸站出來,拿出了範遠那神秘的父母之前派人寄來的剩餘銀票,在櫟縣同一家銀號的分店仍能取用。而那個餘額…往誇張了說,即便是讓嬸嬸不工作,也足以供養這一家三口,直到奶奶百年、或是小逸長大了。
越是得知這類消息,就越是讓範遠對自己那久未謀麵的父母愈發充滿好奇…
不過,若想去找他們,或許就得是再往後稍許多位的事了。
於是,取出銀錢,在櫟縣城內購下了一處足以棲身的小院後,範奶奶一家即遷居進去,終於是完成了闊別三年的歸鄉。
範遠來到新的裏屋,再次向爺爺牌位進香跪拜。
同樣,仍是不拜失蹤的叔叔,堅決的相信他仍活在世上…
……
數日過去,五月初八。
羋筠第二位信使的快馬飛踏在宣北草原上,沿途經過了商澤大湖,經由商澤北關進入炎國,繼續向北直馳。
這一路上浩廣平坦,數百裏路程,非是戰時,隻兩日便到了櫟縣。
此時的範榑二人,剛巧還都留在城中。
倒不是他們知道會有人寫信找到他們,而隻是範遠,打算在奶奶一家又經曆了一番攪擾與奔波後、自己繼續出發之前、再多陪伴他們一些時日罷了。
這些日子,在堂弟小逸的連番求索之下,師兄弟二人教他練了不少劍招。嬸嬸也替他找到了新的師父與書院,給自己再次找到了染坊工作…
在沒有什麼新的大事情報傳來之前,一切仿佛都這樣安泰平穩的進行下去了。
直到…這位信使的到來。
進了城後,信使自是遵囑找地方打探起了兩位天門山道長的下落,然而,若他是來早了些、可能還難找些,他偏是在這個時日到櫟縣,如今要找這兩人,便是一點也不難了。
隻因數日之前,兩個道士、其中一個還背長弓的,護送著一輛駟車大轎進城,並在進城當天,到錢莊取了筆巨款,直接購下了一整座有四五座屋宇的院落作為宅府安身,此舉,就足以形同五個墨家弟子同時現身荒涼的青城般,引起是一陣的喧嘩與騷動,將消息傳遍滿城去了。
因而,信使到來這天,隻隨便找個茶館一歇腿,不出半盞茶的功夫,就已掌握到範氏一家的詳細地址了。
中午,休息完畢了的他隨即引馬前去。
叩叩叩——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