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殿內已聚集了數十餘眾人。
“二莊主”風棣凡站在最前邊,二夫人在側,少爺風書雪則坐著輪椅、由家丁推持著緊挨在台階下,麵對著數十名風家的親族、家丁、教習與武夫。
而在數十人最前邊,正對著三位風家人的,便正是今夜莊裏的四位來客:
郤公子、張若卿、範遠與榑景明。
莊裏人還在陸續彙聚,但來到堂上的所有人似乎皆已明白了今夜事件的真凶與罪魁元首是誰,瞥向那二人去,皆沒什麼好臉色。
然那兩人卻是鎮定自若,即便被幾十人包圍著、臉色竟也毫不變卻。
張若卿甚至還能裝出副受驚惶恐的模樣,表現得極是真實。
除了兩個道士外,在場所有人皆心知肚明,無非是在瑤光樓與郤家麵前、風家實在是微不足道。
因此,哪怕明知元凶就在眼前、且已包圍了他們,可卻也必須無動於衷…
甚至…還要給他們抱歉,要送他們下山。
“今夜…令諸位客受驚了。”
當著數十人麵,風棣凡背手在後、冷眼看向那二人,低沉開口說道,“出了這等大事,實屬我風家招待不周。幸而…各位客自有武功傍身,足以自保,未受傷損。”
“不過…無論如何,事情已經發生,追悔莫及了。”
“風家接下來,還需一段時日消化並善後此事,將會閉山,不再接待來客,生意方麵也將放緩進行。所以…雖然實在不好意思,但眼下,也必須得請諸位客先行下山了。”
“二莊主。”
郤公子嚴肅道,“今夜出了此等大事,實在惋惜。我回新梁後,會向朝廷稟報具體情況,申請酌情減少今年風家稅賦的。不過,在我動身前,我還需要你給我一個說法。”
“什麼說法?”
風棣凡聽罷頓時蹙眉。
“莊主風楷凡及夫人,今夜已經身故。”
郤公子盤手抱胸說道,“貴莊接下來的莊主是誰,由誰主持這裏大小事務,還請你們…速速給出決斷。”
“這…”
問到這裏,風棣凡的眼神間轉而又流露出了遲疑。
正此時,便見輪椅上的風書雪轉頭過去,目露凶光、惡狠狠地瞪了二叔一眼。
“…咳。”
被瞪了這一眼,遂見風棣凡抬手輕咳一聲、隨即答說道,“這就不好意思了,郤公子。風家接下來還要籌備舉辦白事後事,莊主之事,暫不能立刻給出決斷。不過…按兄長生前意願,將由其女、我侄女‘風聽雨’繼承。但侄女年紀尚小,眼下人也正在境外走商。”
“按規矩…酌情考量,今夜之後,將會由我風棣凡代行莊主之職。”
“如此…可以給朝廷答複了吧?”
郤公子遂點頭,不再言語。
一旁的風書雪聽罷,也隻得轉低回頭下來,欲言又止。
“好。”
風棣凡遂道,“小的們,送客吧!”
……
前莊,石門樓下。
在最有身份的郤公子與張若卿騎馬、由風二莊主先行帶下山後,才輪到範遠與榑景明在後邊,由風家餘眾前來送行。
這其中,風書雪則是坐著輪椅、親自過來了要送別二人。
“風公子,真的不需要幫忙嗎?”
範遠問說道,“令尊與令堂,加之莊裏數十人…皆遇難於非命,如有我等超度,或許去了另一世界,也能得一份安詳吧。”
“不必了,謝過道長好意。”
風書雪則是答罷看向了榑景明,微微蹙眉,似有什麼示意。
榑景明見狀,遂微微點頭以表其意。
範遠察覺到了這一幕,然而下山這才不到半月的經曆,竟也已將他的心思磨得稍更敏銳、縝密了些,於是,便並未開口問出。
隨後,風書雪便謙卑恭敬的行了個,以他如今狀態所能做出的最艱難的動作的大禮,送別二位道長離去。
範遠與榑景明各自挎上兵器與行李包袱,踩鐙上馬,也執韁踏上了離開風荷鹿莊、下山的冗長石階。
特意來風家作客的、這甚至未過一夜的短短幾個時辰,就此匆匆結束了。
來時就帶著滿滿疑惑的兩人,如今隻有是疑惑更深…
……
不久後,石階上。
暗夜的幽密山林裏,師兄弟二人正在舉著火把、緩慢的趕路。
正在此時,忽聞嘩一聲響——
一道高大人影從一旁林中突然竄出,將兩人馬匹都驚得嘶鳴起了聲,待二人與坐騎先後冷靜下來,這才定睛一看發現:
“羅大哥!”
來者正是一身夜行衣的羅沉,羅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