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浮甘城裏,她看見過時勉用一柄長槍貫穿白衣女子胸腹。
那時候她離得太遠,看不清她的麵貌,原來那名女子就是蘇聞月。
南曲煙感到一股難以忽略的悲愴與不忍,仰頭看著棺裏的人,眼眶發酸。
“你當然見過蘇師姐,但你那時估計不知道她的名字。”顧輕苒說的是十年前那次。
“不,”南曲煙搖頭,“我指的是在浮甘城。”
良寧稍微一頓,有些驚訝地說道:“我們也是從浮甘城帶回師姐的。”
白衣女子的麵容被整理過,沒有死時那麼猙獰,俯瞰下來,像一尊陰天裏落敗的菩薩像。
南曲煙把目光收回,牙齒糾結地磨了磨下唇,忽然突兀地問道:“時勉是不是很恨她啊?”
她記得那個高大背影,從馬背上下來,一步步朝那個關著蘇聞月的透明水箱走去,步伐間好像夾雜著怨怒之氣。
包括他後麵的所作所為,好像也是在泄憤一樣。
顧輕苒和良寧聞言俱是一愣,顧輕苒走過來問道:“小南,你知道什麼嗎?”
南曲煙幾句把在浮甘城裏看到的說了。
顧輕苒痛恨地握緊了拳頭,合上眼簾,盡力壓抑怒氣卻還是咬牙切齒:“原來如此。”
“時勉當然恨她……”良寧的聲音有些淒涼,抬手把縵布重新落下,“但她,才是最應該恨的那個人。”
三個人沒有回去上課,在掌門大殿的後花園裏坐了下來。
顧輕苒捧出一個劍匣,放在石桌上打開,裏麵是一把寒光熠熠的銀色長劍。
她說道:“此劍名叫飲雪,是蘇聞月師姐留在宗內的佩劍。”
南曲煙好奇地傾過身去打量,劍身輕靈通透,宛若一塊至潔無痕的冰芯子,銳氣十足,一看就不是凡品。
“這是由雪山下開鑿出來的萬年冰鐵打造,很適合辟寒劍法的功體。”
顧輕苒把劍匣移過去,十分慷慨地說道:“小南,既然你還沒有佩劍,這飲雪劍就暫時交給你了。”
南曲煙驚訝地抬頭:“給我?”
“隻是暫時的。”顧輕苒在石凳上坐下,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如果我們能找回蘇姐姐的半魂,那她就有機會活過來,到時也可以讓她親自傳授你劍法。”
綠蔭下,劍光宛若湖光,在南曲煙白皙細膩的頜角處投下顫動的光斑。
“半魂又是什麼?”
位於修真界北部的恣江上遊南麵的雪山森林中,世代生活著一支名叫角琦獸種族,天性喜冷,避世難見。
大概百年前,角琦獸族中裏出了個難得一見的天才,資質悟性皆屬上乘,還是天生劍脈,若無意外,修行之路必定是一帆坦途。
這名天才正是蘇聞月。
蘇聞月雖是角琦獸,卻和所有角琦獸都不一樣,她不喜歡太過寒冷的環境。
成年之後她獨自搬到了族群聚集地西麵的一座雪山上,納寒氣為用,二十歲那年便獨創了一套精妙絕倫的辟寒劍法,擊敗老族長,舉族歎為觀止。
那座雪山從此便沒那麼冷了,她生活得愜意自在,時常下山遊玩。
後來她知道,修真界裏,對人類無害的是靈獸,有害的便稱為妖獸,一切皆由人類定義。有害的妖獸便由捉妖師對付處理。
初聽,蘇聞月覺得這套規則有些怪怪的,但修士總是自詡正義,而惡妖總是主動傷人,她便也信以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