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的清晨,中國境內邊防軍區醫院的一間單人病房內,一個30多歲的重傷男人終於從昏迷中緩緩醒來。他的雙肩和腦袋上都纏著厚厚的繃帶。他的右手伸出在被子外麵,被一個男孩的手緊緊握住,那孩子正坐在一張椅子上,頭卻趴在床邊酣睡。男孩正是馬曉童,他已經在床邊整整守了2天2夜了。無論誰勸都沒有用,他說:“我希望爸爸醒來,睜開眼的時候,第一個看見的就是我。”因此,自從他得知父親還活著,已經做完手術,度過了危險期,他就一直守在病床旁邊,握著爸爸的手,期待著爸爸醒來的那一刻。
陸宇銘緩緩睜開了眼睛,南國清晨的陽光懶洋洋的灑在他的臉上,他覺得無比的溫暖舒適。他左右轉了一下腦袋,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白色的房間中的一張白色的床上,周圍的一切都是白色的。然後他發現了童童,他的右手動了動。
童童正做著一個夢,他夢見爸爸正送他上學,一路上他拉著爸爸的手,和爸爸討論水平對置發動機的優劣。突然他感到爸爸的手動了一下,又動了一下。童童立即意識到這不是夢,他立即醒了過來,驚喜地望向陸宇銘。見到爸爸真的睜開了雙眼,正直直地瞧著自己,他高興得一下子便撲到了陸宇銘的懷裏,嘴裏大叫:“爸爸!爸爸!你終於醒啦!”他感覺到陸宇銘的一隻手輕輕地撫上了自己的頭,他的心歡喜得就像要炸開一樣,緊緊地抱住了爸爸。
誰知陸宇銘突然用微弱的聲音開口道:“你是誰?我不認識你。我為什麼會在這裏?”
又過了三天,王牧從濱海市趕到了邊防醫院,他仔細查看了陸宇銘的腦部CT,雙肩突然垮塌下來,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一言不發。他緩緩地來到病房,悄悄地站在門口,向裏望去,病床的靠背高高豎起,陸宇銘靠坐在病床上,馬曉童也趴在病床上,麵朝陸宇銘盤腿坐著。他拉著陸宇銘的左手,非常認真地說著:“你就叫陸宇銘,我叫馬曉童,是你的兒子,你是我爸爸。”
陸宇銘的臉正衝著病房門,王牧看見他怔怔地說道:“我叫陸宇銘,你叫馬曉童,是我的兒子,你是我爸爸?”
“唉呀!不是!我是你兒子,你才是我爸爸!”馬曉童糾正道。
“哦!不對不對,我的兒子叫童童,就是它!”陸宇銘說著,低頭看向自己的懷中,“毛毛”正躺在那裏。陸宇銘用右手,輕輕地撫摸“毛毛”的身子。他目光中流露出慈愛的光芒,就像當日望向童童的目光一般;他手上的動作異常地輕柔,就像當日撫摸童童的小臉一樣。他口中喃喃地說道:“童童,我們回家。”
王牧再也忍不住了,雙目中淚水奪眶而出。
2019年2月11日,農曆正月初七,濱海市警察局開年第一天正式上班。徐家駒一大早便第一個來到了辦公室,開始打掃衛生。每當他腦子裏有事情沒有想明白的時候,他經常會以打掃衛生的方式來清理一下自己的思維。尤其今天是新年開工第一天,一個潔淨開始也算是不錯的開端吧。上午8點,同事們陸陸續續到來,互相招呼拜年。徐家駒因為心中有事,一直就坐在自己的辦公桌旁沉思著,其他同事們見他如此,知道他一定在想案子的事,因此也沒人來打擾他。他一直在想,陸宇銘在昏迷前,所擺出的那個奇怪的姿勢,究竟想要傳達什麼意思?
就在新年元旦前,徐家駒與馬曉童做了一次長時間的談話筆錄,了解到當時參與綁架的,一共有五個人,而目前所知的,隻有四個人:苟建剛、薛強、李率、馮子安;還有一個,自始至終沒有露過麵,冒過頭。不過,以陸宇銘的聰明才智,應該已經分析出來這個人是誰了;而且陸宇銘也已經用他的方式,告訴自己結果。隻可惜,自己還是毫無頭緒。那個奇怪的姿勢?他自己曾經按照記憶,也躺在地下擺出一個同樣的姿勢,說實話,這個姿勢其實不太容易做到,更不容易保持。而且考慮到當時陸宇銘雙肩都已受傷,他需要承受多大的痛楚,才能做到這個動作,徐家駒簡直不敢想象。因此他相信,陸宇銘這麼做,一定暗含深意。
就在這時,江峰走了過來,輕輕地說道:“徐隊,徐隊,楊局召集所有人開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