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館的方之誌告訴他,棉襖生在邊域,長在邊域,父母死於邊域,是他們這些老弱病殘把她強行帶回來的。

酒樓的陳海生告訴他,小丫頭之所以給自己起名叫“棉襖”,是因為思念。

她記不清自己的娘親長什麼樣了,但聽叔叔伯伯們說,她娘總喜歡穿著一件大棉襖,所以她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小棉襖。

診所的胡唯告訴他,棉襖的真名叫“蕭清寧”,之所以不和別人說,是因為名字是她爹娘留給她的唯一念想,她不想與人分享。

洗衣店的張慧雪,柳如玉告訴他,丫頭之所以一個人住,是因為她想在哭泣,想念的時候,可以不用忍著。

別看她整日裏表麵上嘻嘻哈哈的,那不過是表麵罷了。

她們曾不止一次的見過,小丫頭一人呆坐,淚流滿麵。

不止一次的聽過,被窩裏那個默默抽泣,唯恐打擾到別人的孩子。

說來也是失敗,她們這些自稱長輩的人,這麼多年下來,好像從來就沒真正的走進到她心裏。

看相的薑潮告訴他……

煙酒店的周山告訴他……

鞋店的趙馨月告訴他……

一番走訪下來,洛羽陷入了沉默。

知道得越多,他的心就越沉重,越心疼。

也更加確定了,要帶她走出陰霾,起碼得盡力。

他不明白,這破老天究竟在幹什麼?

為何要對一個小姑娘如此殘忍,為何要把那麼多的不幸都強加在一個人的身上?

他原以為曾經的那個自己已經夠苦逼的了,原以為狂徒已經夠不幸的了。

但和棉襖比起來,他們算什麼?

......

嶄新的一天。

街上,看著前方蹦蹦跳跳,一副天真爛漫模樣的棉襖,洛羽心中一陣酸楚。

他知道,哪怕自己走訪了很多人,了解到很多關於她的往事。

但以棉襖的性格,一定還有許多無人知曉的苦楚。

那是一個讓人不敢深挖的荊棘之地。

“羽哥哥,我們今天吃什麼呀?”小棉襖停下步伐轉身問道。

她欠著腳,歪著頭,眼眸眨個不停,雙手背在身後,一雙馬尾搖的那是那樣的好看。

陽光打在臉上,這一刻的她好似一個精靈。

沉默片刻,洛羽擠出一絲微笑道:“我想吃你烤的紅薯了,要不我們找一地,烤紅薯?”

小棉襖收起了古靈精怪,表情有些不自然的點了點頭。

她知道此番出來,洛羽想說什麼。

隻是,她可以拒絕任何人,卻拒絕不了眼前的這個人。

這是一個讓她倍感親切的人,即使他很沒風度,很沒正形,還經常欺負她,可她就是感到親切。

她不是不想跟他走,更不是不想做他妹妹,隻是真的做不到,她有更在意的東西在這裏,她得守著。

出門之前,她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告訴自己要把最好的一麵展現出來,為的就是想讓遺憾少點,哪怕告別也要盡量美美的。

可是這句想吃烤紅薯,還是險些讓她破了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