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你怕黑嗎？”許辭睡在角落裏，眼睛炯炯有神，沒有半點困意。
“嗯。”餘笑笑躺在床上，鼻尖彌漫著清冽的冷香，有點像鬆木的味道，不濃鬱，但是很舒服。
“我小時候也怕。”許辭轉了轉身子，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側躺，正好對著餘笑笑的方向，“小時候老是怕身邊有妖魔鬼怪，當時又特別喜歡看中華小子和成龍曆險記啥的，然後每天晚上閉上眼就念妖魔鬼怪快離開妖魔鬼怪快離開，念著念著就睡著了。”
“你小時候這麼……憨嗎？”餘笑笑想到那個場麵就想笑。
“那是小時候，我現在不怕了，覺得沒什麼好怕的，要是真的有妖魔鬼怪來找你你怕也沒用，該死的還是得死，這麼想著就不怕了。”
“那確實。”餘笑笑笑道。
臥室裏安靜了一會。
“其實我小時候不怕黑的。”餘笑笑出聲道：“現在……說怕也沒有很怕吧，就像你說的，要是真的有妖魔鬼怪找你你怕也沒用。”
“但是我就是怕被關起來，怕被關在黑漆漆的屋子裏，光想著我都覺得我會瘋掉。”
“我覺得這比妖魔鬼怪還恐怖些。”
“我也怕被關著。”許辭閉上眼道：“小時候沒人在家，保姆覺得我太調皮，就會把我關在房間裏不準我出去，然後我就在房間裏自己畫畫，或者自言自語，或者爬陽台逃出去，有時候被保姆發現了她就會打我，然後就告訴許識輝，說我不聽話。”
餘笑笑愣住了，“你為什麼不跟他們說？”
“許識輝不會信我，媽媽身體不好，不想讓她擔心。”
餘笑笑抿唇，許辭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脆弱，她莫名的覺得有些心疼。
“你知道我媽媽是怎麼死的嗎？”
餘笑笑沒說話。
“她知道許識輝出軌了，有一天實在是撐不住了，吃安眠藥，死了。”
“她吃藥的那天晚上來找過我，我當時就想，媽媽為什麼要抱著我，為什麼要哭，為什麼要跟我說她快撐不住了。”
“我在想她是不是在說她的病太嚴重了，我就說，不會的，媽媽一定會長命百歲，我會永遠陪著媽媽。”
“你知道嗎，我媽死的那天晚上，許識輝還在跟別的女人搞。”
“就在家裏，聲音好大，大到我都聽得見。”
難怪擇寧說，許識輝逼死了自己的妻子。
許辭的聲音平靜的可怕，也沒什麼表情，就好像在說你吃飯了沒一樣。
“我之前還挺羨慕你的。”餘笑笑愣神道。
“嗯？我有什麼好羨慕的？”
餘笑笑轉過身，看向許辭，窗外的月光灑下來，隱隱照出許辭的影子
“我有一個弟弟，同父異母。”
“7歲的時候爸爸媽媽離婚，我那時候才知道我弟弟都5歲了。”
“小時候我爸對我特別好，我想要什麼他都會給我買，從來不讓我幹重活，我發燒了他會緊張到哭，我得腳崴了他淋雨都會給我去買藥……”
“他說我是他的小公主，我唯一要做的就是做他一輩子的小公主……”餘笑笑鼻尖酸澀，“我那時候覺得，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
“所以就算爸爸媽媽離婚了，就算爸爸做錯了事，我還是會每天想他，我希望他來看我，可以給我買我想要的棉花糖，帶我去坐旋轉木馬，會把我舉在他的頭頂上，縱容我扯他的頭發……”
“可現在二十年了，他從來都沒有來看過我，哪怕我發燒到四十度，媽媽跪下來求他，他也沒有出現哪怕看我一眼。”
“那時候我才知道，我的爸爸已經是別人的爸爸了，他不會來看我了，他也不會再縱容我了……”
說到這時，餘笑笑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了，餘笑笑強忍著不哭，“我那時候就想，要是他不對那麼好就好了，這樣就算他走了，我也不會想他。”
“別哭。”許辭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床邊，他心疼的擦掉餘笑笑的眼淚，“以後我的頭發給你扯，我頭發多，你扯多少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