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透骨的寒風中,夏冉獨自在一座新墳前跪著,一堆燃著的紙錢被肆虐的風吹得搖曳不定。

她木然地朝火堆續著紙錢,鼻頭一顆黑痣襯得皮膚分外蒼白,神情戚戚,滿眼哀傷。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淚珠,撲簌簌的像隻受傷的蝴蝶。

狂風卷著紙灰打著旋兒地向天上飛去,一明一滅的火星漸漸暗下來,一向樂觀的她此刻變得脆弱不堪。

輕輕撫著墓碑上外公外婆的照片,腦中湧動著無數個念頭。

突然“叮”一聲,手機短信提示聲在空曠寂寥的墓園顯得格外刺耳,她稍微回過點神,拿出手機瞥了一眼屏幕,是個陌生號碼發來的。

“你為什麼在葬禮上沒有理會爸爸……”

她一下便了然是誰發來的,心中瞬間升起一團怒氣,不耐煩地點開信息繼續往下看。

“他回來後一直悶悶不樂,這些年他從來沒有忘記過你,逢年過節你也不給他打個電話問候。當年的事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就不要再提了。作為小輩,你應該尊重他!”

夏冉頓時覺得翻江倒海的惡心,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可真是蠢,她毫不猶豫點了號碼撥過去。

“喂?”那邊的聲音帶著深深的敵意。

“謝謝你提醒我還有一個所謂的爸爸,這麼多年他沒盡一點撫養義務,我是不是應該去法院起訴要他支付十八年的撫養費呀。”

“他現在還是州海大學的係主任呢,你說要是被學校知道他苛待親生女兒被告到法院,他的聲譽會不會受影響?升遷會不會受影響?”

“你……你,”那邊明顯被嚇住了,變得結結巴巴,“你敢!”

“哈哈,”夏冉聽到她結結巴巴的聲音笑出聲來。

“我當然敢了!我巴不得他聲名狼藉呢,你要再來煩我,就等著替他收傳票吧!”

夏冉不願再和她浪費口舌,不等那邊再有反應便掛斷了電話。

這一刻她煩透了,這麼多年他沒有參與她的成長,憑什麼現在要來打擾她的生活?

打開通訊錄向下翻,翻到最後是一串沒有備注的號碼,她撥了出去。

“冉冉!是你嗎?”接通後那邊傳來一個男人急切的聲音,“外公的事情都處理完了吧,你還好嗎?”

“以後不要讓你女兒來騷擾我。你二十年來沒問過我好不好,以後也不需要知道我過得好不好。就不要聯係了,沒必要。”夏冉冷漠地回他。

“冉冉不是這樣的啊,”電話裏的男人慌忙解釋。

“我當時沒有辦法呀,你那麼小又生病了,我真的照顧不來,才讓外公外婆把你抱回去幫忙照顧,後來他們說有你在身邊是個寄托,所以才……”男人無力地辯駁。

“從我被抱回來你就對我不聞不問,一次都沒來看過我!你以為他們不知道你的心思嗎?”

“沒出一年你就又再婚了,是你把我丟給外公外婆不要了!”

“他們不想讓別人說我是被親爸丟掉不要的孩子才和外人說把我強留下來的!要不是他們我不出滿月就死掉了!”夏冉一字一句咬著牙地回。

這些她都是從和鄰居劉阿婆閑聊中零零碎碎地拚湊起來的。

劉阿婆總是拉著她的手絮絮叨叨地說:“真是個苦命的孩子,沒爹沒娘根上苦,以後開花結果都是苦啊。”

外公外婆卻從不在她麵前提起這些事,整個童年時期,她都是快樂無憂的,甚至比其他孩子更加活潑外向,是個愛打抱不平的孩子王。

那邊男人仍沒有放棄:“冉冉,過去的事情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不如找時間見一麵……”

“夠了!外公外婆這些年從未說過你半個不字,現在你還把責任推給他們,是不是欺負他們現在不能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