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裏充滿著刺鼻的消毒水味,床頭的監護儀紅條綠條的動著,時不時發出一聲“滴” 的響。
病床上躺著一個瘦弱的少年,垂在床邊的手纖細脆弱,仿佛不堪一握。
鴉羽般的睫毛動了動,蔥白般圓滑的手指也跟著一起動了一下,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那斷斷續續的對話,那忽明忽暗的場景,爭先恐後的出現在他的腦海裏。
“許安言,你真該死!”
“許安言,你是許家的恥辱,跟你姐姐一樣讓家族蒙羞”
“許安言,你逃不了的,除了我,沒有人會愛你”
“許安言,連你的病,都讓我著迷”
無數人影在他的腦海中掠過,那些人站在他的麵前說著那些讓他生不如死的話,在他千瘡百孔的心上再狠狠的紮上一刀。
就這樣離開這個世界也沒什麼不好,反正沒有人愛他。他們的愛讓他付出了太多代價。
他不想醒過來,他想,反正現在的他,一定被許家藏在遠離京城的地方,畢竟他是許家的恥辱,一個生了病的沒用的人。
“演出結束了嗎?”
“可是我明天的飛機去M國了”
許安言驀然想到了那個男生,雨後的夏夜,他結束演出時,在酒吧門口看到的男生,仿佛風塵仆仆而來,隻為看他的表演。
那是個容易害羞的男生,他對許安言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演出結束了嗎?”
“好想他啊....” 昏迷中的許安言眼角落下了淚,“好想再見他一麵啊...”
仿佛是察覺到了被監測對象的行為,監護儀發出了警報,沒多會,一群醫生滿臉緊張的衝進病房,這個病房的病人實在是他們療養院目前為止最大的客戶,他們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這個少爺剛從京城送過來時,療養院眾人小心翼翼又心驚膽戰,這可是京城許家的小少爺,許家是什麼來頭,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幾天下來,大家發現,這個小少爺好像是被許家無視了,頗有一種被許家發配了的錯覺。
大家剛準備將他當普通患者對待時,京城周家的大管家親自來了!這個大管家在京城對外的關係網中扮演著周家聯係人的角色,見他,如見周家。
大管家並不是自己來的,他還帶來了一個男生,戴著棒球帽和口罩,隱約可見左眼角下方有一顆淚痣,他直奔許安言的病房。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知道了該怎麼做。
*
九月的B大迎來了新生,南灣校區前著農村,後著山坳,屬實是個山窩窩裏的農村大學,學校位於B市的邊緣地帶,俗稱市郊。唯一的優勢就是環境優美,有很大一片田地,是B大農林專業學生們的試驗田,種了說不清到底都是些什麼植物,唯一能認得出來的可能是銀杏,在學校東南方向的有一家據說是全國最好的療養院。
對於報到的新生來說,療養院什麼的並不重要,畢竟我是聲如炸雷,震撼世界,朝氣蓬勃的18歲,遠沒有到接觸 “療養院” 三個字的時候。大家需要的是CBD,是大商場,是眼花繚亂的時尚。各位新生臉上少有喜氣洋洋的模樣,隱約能聽到有學生的對話:
“亮亮,亮亮,這個校區真是一比吊草,太他媽遠了,操”
俞曉臉上都是汗,衝著他身邊一個身高約一米八,戴著黑框眼鏡的同行者大聲疾呼。
耿亮隻邊走邊笑,不停的扇著學校門口不知道哪個學姐發的宣傳單,借此降溫,並沒有理會俞曉的抱怨。
.....
路上的新生報到很多,B大的新生報到隻有兩天時間,因此這兩天裏學校的接待量劇增,由於B大遠離市區,靠近B市的機場,大家都叫他戲稱它為機場大學。新生報到的線路學校都已經在錄取通知書中提前告知了學生們。即便如此,B大的偏遠還是讓新生們提前上了一課。
確實遠呐,從B市客運站過來公交地鐵的換,至少需要2.5個小時;從B市高鐵站過來,也得要個1.5小時,要是從機場過來的話,倒是快一些,隻需要20分鍾,也算對得起招生宣傳上說的“交通便利”以及學長學姐們說的那句 “歡迎光臨,機場大學!”
“學姐你好,請問8N宿舍樓往哪邊走?” 沈卉拖著黑色的行李箱,仿佛從另一個世界跋涉而來,臉上大寫加粗 “爺好累”。
“這邊是學校的南門,也是正門,進大門往前直走,可以看到A1樓,那是教一,教一右邊有兩排4棟住宿樓,分別是6棟、7棟、8棟、9棟都是男生宿舍,8N在最裏麵,你從教一右轉進去一直走,可以看到,從宿舍樓進去後,可以看到N、S在兩側,很好找的,祝你開學愉快” 圓眼睛,齊劉海,披散著栗色的卷發,笑起來有兩點梨渦,聲音很溫柔,看起來比較容易親近,讓沈卉這個超級社恐都願意開口問路了。
“這個漂亮學姐人真好啊” 沈卉心裏想著,這個學校真他媽的遠,坐了7個小時火車,擠了2個多小時的公交地鐵,又走了不知道多久的路,才走到學校門口,又看到裏一眼望不到頭的四通八達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