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界東南處,扶蘇城,無骨山。
七月初,
本是月黑風高、風雨飄搖,裹緊被子躺在床上的長眠之夜,木濁賢卻隻能全身繃緊不敢絲毫鬆懈地坐在一座骨椅之上。
隻因他前方,大殿下那黑壓壓的人群。
仔細看去,他們個個身披墨綠長袍,微微頷首,將上半麵容隱藏兜帽之下,盡管如此,詭異與肅殺的氣息還是自那長袍下四散而出。
雖無一人抬頭,木濁賢仍是感覺到數道視線正在掃視著自己。
不覺間冷汗已經浸濕了他的後背。
不過對於一個三天前還是一個平凡世界的凡人來說,他沒有馬上癱倒在地,已經算好的了。
畢竟從零星的記憶中來看,這台下的可全都是號稱天衍教的魔教教眾。
是的,魔教,不過不是前世印象中那些僅是與正道觀念不符行為詭怪的魔教,而是切切實實殺人嗜血、以人作為修煉材料的正統魔教。
而此時他們盤踞在這地下幾百米地宮的目的,正是為了商討日後攻下這方圓百裏內最大的城市——扶蘇城。
不過他此時能安然坐在這台下群魔亂舞的大殿之上,不為別的,隻因他姓木,木家,一個根生於魔教,但又脫胎於魔教,在魔教中有著超然地位的家族。
而他,木濁賢,更是當今木家的嫡長子,然而記憶也到此戛然而止,這也是他此時如坐針氈、惶恐不安的原因。
萬一被人懷疑是冒牌貨亦或是奪舍之類的,恐怕他就要正經投胎去了。
“......半月之後,月圓之時,便是我們破城之日,爾等退下吧。”
身旁那頗顯儒雅的聲音終是散去,一直緊繃著精神的木濁賢沒有心思關注他前麵長篇大論說了些什麼,僅是捕捉到了最後那幾個他關心的字眼。
散會了,隨著台下眾人的散去,木濁賢才暗暗鬆了一口氣,起身也打算悄悄隨著人流退去,然而一聲不合時宜的呼喊使得他的精神再次緊繃起來。
“公子請留步,在下還有一事相求。”
“什麼......哼嗯,何事?”
一開始就打定主意,散會就腳底抹油逃之夭夭的木濁賢,此時被突然叫住,內心浮現不快,但未顯露在麵容,同時一絲緊張也縈繞心頭。
難道,他猜到我要逃?
想到這,木濁賢不由向左邊那骨座之上的身影看去,同是一身墨綠,隻不過是儒衫,有著些許胡須,兩鬢長發自然垂下,清風吹過,自是一股風流,配上那儒雅隨和的嗓音,活脫脫一個淡雅書生。
當然,如果能忽視掉他那蒼白皮膚下,蠕動滑過的細長蟲軀的話。
“還請公子前往扶蘇城,協助城中內應破壞守城大陣。”
這是叫我去送死?
“這種小事,派他人前去即可。”
說完,木濁賢起身便走,一氣嗬成,然而他內心此時卻一直念叨著“別叫我,別叫我。”
“公子且慢。”
該死,無奈之下,木濁賢轉過頭去,內心如江河水般奔湧不息,麵部卻是作佯怒之意,希望可以以此推脫過去。
然而,
“還望公子見諒,方才您也看到了,我等不是身上血氣過重,就是這體內的蠱蟲無法控製,根本進不了城。此時此刻也僅有您方能安然入城。”
儒衫壇主雙手作揖微微躬身,告罪一聲,繼而解釋緣故。
“那那名內應?”
“哦,那名內應還是我祈求主上才將他控製住的。”
木濁賢聽了此話暫時無法反駁,但還在思索著如何推脫。
“公子,可還有疑惑?”
“有。”
“哦?公子請說。”
“可不可以不去?”
“哈哈,公子說笑了,破壞守城大陣是破城至關重要的一環。何況這攻城之事還是您當初力推的。”
“嗬嗬,好笑吧,行,我回去準備一下,明日便前往城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