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的那一幕讓我想起了一周前一個晚上我去網吧時路過那條斜巷時的情景。那天晚上下著小雨,雨不大但是會在這密如蛛網的電線以及電話線上集結,意圖淋濕從地下路過的路人,我豎起了外套的衣領為了避免雨水落進我的脖子。這時三樓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你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我以後再也不想看見你了。”接著是一串女孩的哭聲。我心想肯定是小兩口吵架了。接著一隻瓶子飛出了窗口,先是撞在了空調的機箱上沒碎,接著落地就碎了。當時我腦子裏萌生出罵人的衝動,但很快就被我的理智將這個還沒燃起的火苗給掐死了,我想人總是會遇到不順心的事情,這一點我深有體會。我炒掉我上一個老板前就一直在對自己說: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發就要在沉默中死亡。那天我就爆發了,所以我幸運的活了下來,我把一貫講話時的男中音提高了八度,把長久以來所受的壓迫積攢下來的怨氣,一次性全抖了出來,我說完那一段連我自己後來都想不起來的激昂陳詞之後摔了門,撕了手裏的一疊廢紙,往空中一扔,就這樣瀟灑的離開了我受壓迫整整兩年的牢籠。看著老板那張扭曲的臉我樂壞了。我自由了,我一下子仿佛全身都沒有了一點負擔。我打電話找了幾個朋友一起喝酒,為我獲得自由和解放而慶祝了一番。這樣想著就迅速的離開這條漆黑的斜巷,我去的那家網吧我不記得叫什麼名字,也許是我從來就沒有注意過,因為我的目的隻是在這裏度過這個難熬的晚上。不過這裏服務員倒是把我給記住了,每天晚上準點的問我要不要點餐,後來幹脆就不問了,直接就給我拿來了,一桶泡麵兩跟火腿。每當這時候我就和那服務員打趣說:“在這裏過夜真好,這服務多周到啊!”那服務員也不客氣:“那裏,那裏這是我們應該做的。”然後大家就嗬嗬嗬嗬的笑起來。
我在街上百無聊賴的轉著,希望能有個賣早餐的出現好填飽我的肚子。這時一個外形酷似犀利哥的人向我靠近,我頓時頭皮發麻,甚至有點不知所措。恨自己不能拔腿就跑,實在是肚子裏沒東西跑都沒力氣。犀利哥大概也看出來我有點怕他,盡量放慢步子且舉起右手裏的半隻煙低聲下氣的跟我說:“大哥能借個火嗎?”
我緩過緊張從口袋裏掏出打火機:“送你了”
他急忙道謝:“謝謝你,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
我看他時他也盯著我的眼睛看,他似乎從我的眼神裏看出了我對他我鄙視態度。我正要走時,他叫住了我。
他說:“慢著先別走,你的打火機我不要”
我說:“你還嫌不好呀!給你買個金的你要不要?”
他說:“你敢買,我就敢要”我突然發現從他的眼神裏再也找不到一絲獻媚者的神態了。
我說:“你想幹嘛啊?”我並沒有用手去接那個打火機。
他又說:“就充你能送我一打火機,你能請我吃早餐不?”
我心想怎麼今天是遇上無賴了,這個乞丐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我得快點脫身。
我說:“你這人可真會順杆爬啊,我憑什麼要請你啊?”說著話我就急步離開了我剛才站的地方。我覺得我真倒黴,怎麼就被一個乞丐給欺負了,我頭也不回走了,但是我從他的眼神和言語裏又覺得他不像是個乞丐,至少不是一個一般的乞丐。
關於乞丐我見過不少,在市中心最繁華的街道上隨處可見,他們采用各種各樣的行乞方式以博得路人的同情從而讓你心甘情願的從口袋裏掏出錢來。不過有朋友告訴我那些人大多數是騙子的餌,幕後有老板操控。所以我很少會同情乞丐,用一句話來說就是:可憐之人自有可恨之處。偶爾我也會施舍乞丐,除非他能裝的像個真乞丐才能動搖我的惻隱之心。其實有時候想想自己又何嚐不是一個乞丐,也是迫切的需要別人施舍。剛才那個乞丐讓我想起了上中學時被一群高年級同學攔在廁所借錢的情景。可笑的是我舍命不舍財的精神感動那位同學最終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終於我找見了一家出攤賣早餐的,我在背風的位置坐下來等餐,眼睛朝著街上已經慢慢增加的人流看去,尋覓美女的身影,希望可以飽飽眼福。不遠處的馬路牙子上,犀利哥正向著我這邊看,他發現我看見他了,幹脆就向我走了過來。這次我仔細的打量了這個人,他長相並沒有像犀利哥那樣犀利,很平常,頭發好像很久沒洗都蓬鬆著淩亂不堪,臉也黑的像是鑽過窯洞,唯有眼睛裏透著光。那件黃色軍大衣上麵有很多汙跡,一塊一塊的。他把大衣脫掉,向我走來。大衣裏麵的衣服卻是幹淨的,一身西裝已經起了很多褶皺,可能是好久沒有脫下過的緣故,腳上的皮鞋也是全新的,隻是上麵蒙了一層厚厚的灰塵。他從身上找了半天,從一個空空如也的錢夾裏拿出了一張身份證向我遞了過來。我沒有伸手去接他的身份證,他就放在了桌子上說道:“大哥我真的不是壞人,我已經半個多月沒正經吃過東西了,你行行好,請我吃點東西我一定不會忘了你的大恩大德的。”這時我叫的餐端上來了,老板放下東西對犀利哥喊道:“去去去去,別影響我做生意!”突然我覺得我真的應該幫幫這個人,也許他真的是個有故事的人而並非是個乞丐,見他四肢健全頭腦清醒的樣子我決定請他吃這頓飯。
我看著他的身份證是甘肅籍人,他叫崔永,27歲,地址是某區。這樣看來這個人似乎還真不是個乞丐。
我對老板說:“別趕他走,我替他付錢,再來一份吧?”我把我那份還沒動的豆腐腦和油條讓給了他先吃。
他不停的道謝:“謝謝你啊大哥,我遇見你算是出門遇貴人了”
我說:“別叫我大哥,我還沒你大,快吃吧!”
他狼吞虎咽的把三根油條和一碗豆腐腦吃完了,我的還沒上桌。
我問他:“還要嗎?”他沒說話,我笑笑這是默許了。
我對老板說:“再來五根油條,一碗豆腐腦,你能不能快點我這快餓死了”
老板加快了速度,我們的東西上桌後兩個人風卷殘雲般把所有的東西就吃光了。我摸摸口袋裏的錢沒敢再大方的請他在吃五根油條。很明顯這頓早餐並沒能使他感到酒足飯飽。我遞給他一支煙,他為我點上火,靠近他時我能聞到他身上一股難聞的臭味。這一點是我厭惡他的地方。我說:“看你的樣子不像是那種人,怎麼會混成這個樣子啊?”
他說:“我是來這裏找我老婆的,我老婆跟我結婚才兩個月就離家出走了。。。。。。是跟別人跑了,我要追回她問清楚她為什麼要離開我。而且她還帶走了我所有的積蓄。”
我這下算是明白了:“你來這裏多久了?咋麼不多帶點錢啊?”
地攤老板開始有點不耐煩了:“你們吃完了就走吧,我這兒凳子不夠坐。”
我對他笑笑表示理解:“走吧我們別就占著茅坑不拉屎了!”
我想我反正還回不去住的地方跟他吹吹牛也無妨,就換了地方兩個人坐在路邊冰涼的石凳上,他說他來這裏一個多月了,人沒找到錢卻花光了,才落得如此境況。突然又說前天晚上在這附近一座樓底下睡覺,半夜一個女人跳樓,就摔死在離他幾米遠的地方,他當時嚇壞了,後來保安來了就報了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