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往事集(1 / 3)

一城南往事

我的老家在一個古老的小城邊上,一條彎彎的小河從古城南麵流過,人們稱之為南門河。南門河水長年唱著古老的歌謠衝刷著小河兩岸,見證著古城的變遷和發展。

農村包產到戶後,我家的土地就分在河的對岸。從那時起,父母就開始在那片土地上種起了疏菜,而且漸漸的擴大著栽種的麵積。也就是從那時開始,父親的身影再也沒離開過南門河。

南門河上沒有橋,父親搬來些石塊挨著鋪在河裏當成過河的通道。河水小的時候,父母便踩著石塊過河。要是到了漲水的季節,就隻得挽高褲腿淌水而過了!

每天天剛微亮,父親就要和母親挑著菜籃子扛著鋤俱到地裏去打理菜地。每日,父親幫母親把菜挑到街上後,由母親在街上賣,而父親便回到地裏,不停的挖著、鋤著、栽種著。天晴的時候,父親頭上頂著草帽,每株疏菜都吸附著父親如灑的汗水;下雨的時候,父親頭上戴著鬥篷,身上披著蓑衣,汗水總與時多時少的雨水混雜在一起,滿足著因久旱而饑的菜苗;寒風刺骨,漫山冰封的隆冬,父親便扒開透骨的冰塊,一棵一棵的將疏菜割下削好放在菜籃子裏,如故的幫母親挑過河去,再挑到街上去。總之,父親一年四季不停的勞作著,一年四季在南門河上的石塊鋪成的“橋”上艱難的來回走著、在怒吼咆嘯的南門河水裏艱難地淌著。就是大年三十父親雖不在地裏,也是在家裏不停的裏裏外外轉著為我們一大家子準備著年夜飯,正月初一我們跟母親遊樂去了,父親也還是在家裏守著準備好吃的,好讓我們遊玩餓了回來吃。

父親兩手上的老繭厚了又脫,脫了又長,表麵的皮層不斷的更換著,可父親一天天彎下去的後背再也沒有直起來過。

我們家姊妹多,盡管父母起早貪黑的不停地勞動著,一家人生活窘迫的重擔還是壓得父親時常的長籲短歎著,臉上的皺紋一天比一天多。那時農村雖說是包產到戶,但畢竟是改革開放的初期,農民的苦還沒從三餐不穩中完全回過神來。所以父親時常教育我們要好好讀書,將來考個學校,弄個工作,做個公家人,吃公家飯,轉成城市居民戶口,脫離農村的苦日子。後來,雖然兄弟姐妹們還是沒讀好書,我卻牢記著父親的教誨,在包產到戶的第五年秋,我終於考上了師範,一家人歡喜得不得了,甚至哄動了整個寨子。因為那時如果誰家的孩子要是走出了農村,可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啊!人們總會對這家人投來敬佩和羨慕的眼光,這件事總會被遠遠近近的人們議論很久很久。父親更是比誰都高興,在送我進城讀書的路上一再的跟我說這說那的。臨上車時,父親特別的對我說了兩句話:一句是“農村人能考個學校不容易,到學校要好好學本事,將來當了老師才不會誤人子弟。”另一句是不管將來在哪裏工作都要記住“手捏鋤頭把,犯法也不大。”言下之意是讓我不要介入爭權奪勢的圈子。我已經工作二十多年了,父親的這兩句話一直影響著我。工作的幾十年以來,我時時想起農村的苦,時時用其教育和影響著我麵對的孩子們,雖然現在的農村已經好過多了,我還是時時的教育著他們要努力學習,將來才能過上好日子,所以我也就從沒有把我的工作當成是負擔。相反,在工作的時候我很愉快,即使遭到白眼和諷刺我也無所畏懼,我隻在心裏對自己說:“我工作著,我快樂著”。父親的第二句話在人們看來似乎有些消極,可也一直影響著我,使我在這些年的工作深涯中從沒有過別人因官場明爭暗鬥的苦惱。我真的要感謝我的父親,感謝他讓我來到了人世之間;感謝他從一塊菜地裏用無盡的汗水澆養出一個雖能力尚缺卻樂於奉教的師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