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迪重生了。
牆上掛曆寫著一九九九年,八月十九日。
掛曆下麵擺著熊貓牌黑白電視機,此刻正播放著澳門回歸的係列新聞報道。
那個時候倪萍還很年輕,趙忠祥也很帥氣。
床頭貼滿了四大天王,王菲周華健的海報。
周迪環視著屋裏周圍陌生又熟悉的環境,每一個物件都在提醒周迪的的確確是重生了。
重生在一九九九年,他上高中的年紀。
周迪捂著自己暈眩的頭,出了自己臥室,發現媽媽還健在,正在廚房燒火煮粥。
媽媽聽到周迪開了門,說了一句:
“周迪,你醒了?感冒好些了麼?”
周迪看著媽媽姣好的麵容,劉海頭發有些淩亂,心頭格外觸動。
如果不是那件事的發生,他的媽媽就會像今天一樣美麗賢淑。
周迪問道:
“媽,我爸呢?”
媽媽盛了一碗粥,加了幾筷子榨菜,放在桌子上,對大病初愈的兒子說道:
“你爸爸去了礦場安撫那幫下崗工人,現在他們為了買斷補償金這件事鬧著正歡呢。”
長達二十年的記憶像幻燈片不停播放,出現在他的腦海裏。
他想起來了,那件事就是發生在今天!
一九九九年八月十九日,周迪的父親周敏去了礦廠安撫下崗工人,縣裏派了紀委幹事,說是有舉報信,信上麵寫著周敏作為國企礦廠會計,涉嫌貪汙受賄,侵吞國有資產。
審查過了兩個多月,雖然最後發現是誤會,但是國企改製已經結束,廠裏九成工人已經聽從廠長的號召買斷下崗,周迪的父親也在下崗名單。
這件事導致周迪本來還算富裕的家庭徹底走向衰敗。
周迪飯想到這,飯也不吃,拔腿走出了院子。
他媽媽鄧玉梅掀開門簾子,對周迪喊道:
“你去哪啊,天這麼黑了,吃完飯再走。”
周迪頭也不回,說道:
“我去一趟我爸單位,和葛大爺下下象棋,我跟我爸一起回來!”
周迪口中說的葛大爺是礦廠一個打更老頭,自己放學沒事的時候,總會去礦廠打更室和葛大爺殺兩盤。
周迪去了礦廠工人禮堂,能裝上千人的禮堂裏,人群已經擠成一團,場麵上還有幾個警察在維持秩序。
其中有一個工人站在桌上,叫罵道:
“劉建明,我屮你媽,好好的國營廠子讓你折騰黃了,現在想安排我們下崗,讓我們喝西北風?門都沒有。”
罵的最狠這位是廠裏有名的刺頭王老三,他爹死在礦坑裏,遊手好閑該溜子的他就自然接了他爹的崗。
廠長劉建明躲在周迪父親後麵一聲不吭,周迪父親周敏肩寬腿長站在工人麵前,手拿著麥克風,苦口婆心說道:
“大家聽我說,廠子現在經營不下去,我們也沒有辦法,不過縣裏下通知了,說買斷補償可以談,但是你們這麼鬧下去,怎麼談?縣裏領導想幫忙也張不開嘴啊。”
周敏作為國營廠裏唯一的“大學生會計”,說話還是有點分量。
躁動的場麵有些控製住了,但是周迪看了一眼躲在爸爸後麵的廠長劉建明,他的臉上有一些陰沉。
王老三雖然不在罵罵咧咧,但是嘴巴沒閑著,嘟囔道:
“你說縣裏領導來,縣裏領導來,他們在哪了?我連根毛都看不見!”
周敏剛要說話,從禮堂大廳外走進來幾個明顯有公務身份的幹事。
周敏指著他們說道:
“你看,這不就來了麼,縣裏領導沒有忘記我們,你們放心吧。”
話音剛落,領頭的幹事走到周敏麵前,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