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的民變剛平,蔣敬把魏恪良叫了進來。
這位魏大人狂奔一路,剛剛吐了個昏天黑地,可一聽敬王召,還是立馬麵帶菜色地趕了過來,“殿下。”
蔣敬看看他白慘慘的臉色,“魏大人辛苦了。”
“都是下官分內之職,不敢言辛苦,”魏恪良的手腳還因為剛剛一場千鈞一發的驚心動魄而發軟,卻還強打精神問道:“殿下預備如何處理此次民變。”
蔣敬把那份口供交給了他,“剛才魏大人沒在,本王細細向百姓打聽了幾個鹽場的現狀,這是口供,有簽字畫押,你看看。”
魏恪良兩手接過來,隻看了幾張就皺起了眉,蔣敬等著他看完,讀完最後一張,魏恪良的眉頭已經擰成了麻花。
這幾份口供上不僅提到了今年死傷人數,還有往年許多事故,包括鹽商為吞並鹽田逼死小鹽商,侵占鹽民田地,權貴欺男霸女肆意占據百姓家財,粗粗看來,隻這幾份口供上,死傷人數便不下千人。
江南百姓民生之艱,在此可見一斑。
“這.........”魏恪良喃喃道:“喪盡天良,喪盡天良啊。”
“這份口供就連趙臬台我都沒給看,魏大人,”蔣敬看著他,“你是除本王之外,第一個看完了全部的人。”
魏恪良抬頭,蔣敬一笑:“本王來之前曾經有人與本王說過,浙江禾興的魏恪良,是個有良知的人,本王那時候半信半不信,可今天親眼見到魏大人,本王信了,所以才讓你去底下縣衙提人,才把這些口供給你看,”
這話中的信任意味不言而明,魏恪良立馬流出兩行士為知己者死的熱淚,蔣敬生怕這眼窩子淺的文官哭哭啼啼個沒完,趕緊出聲截斷:“但是本王信你歸信你,可事情發生在禾興府衙門口,又揭發了這些醜事,上麵的每一個人,都不會想讓這些鹽工活。”
聞言魏恪良又一咬牙憋回了眼淚:“這些鹽工現在已經被安置好了,由府衙官兵直接看守,下官不會讓他們得逞。”
“官大一級壓死人,真有命令下來,府衙的兵未必會聽你的,”蔣敬鄭重地看著他,“而且除了那些鹽工之外,其實本王最擔心的,還是你。”
魏恪良微微睜大了眼:“我?”
蔣敬點點頭,“鹽民聚集在你這裏,如果真有人以此事大做文章上書參你,隻怕你也難以獨善其身,所以本王想即刻入京秘奏皇上此事,隻要能得了皇上的首肯,點你奉旨協助本王辦案,就沒人敢動你。”
這話蔣敬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一方麵浙江頂頭的兩個大官王自端好趙承吉也牽扯其中,一定不會想讓她順利查下去,她是想當麵與皇上商議,拿了王命令箭,好把真正的權力握到手裏。
另一方麵嘛........敬王也著急回去把謝隨往東北的事處理了,他那弱不禁風一吹就倒的美人燈,寒冬臘月去東北那不是送命嗎。
魏恪良怎麼說也是兩榜進士出身,這時候智商回籠,敏銳地注意到了這一點,“殿下寫封急遞不行嗎?”
“.........”蔣敬腹誹:該長腦子的時候你尋死覓活,現在倒是聰明了。
魏恪良捏捏口供的紙角,莫名有些嬌羞的神態,“主要也是這些鹽工在這兒,萬一殿下走了,外頭群敵猛於虎也,下官實在應付不來。”
蔣敬:“..........”
她低頭捏捏眉心,細細想想,也覺得自己操之過急了。
魏恪良說的不錯,現在馮寒他們還沒到,自己要是就這麼走了,隻怕他獨木難支,到時候這些鹽工和魏恪良一起被人快刀斬亂麻砍了頭,浙江就又要多一件沒頭沒尾的冤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