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莉莉失蹤了。
「想象一下這樣的畫麵,木質地板上的玻璃杯子碎片,快要占滿整條過道,你繞過去,洗手間的地麵有水,好像是從盥洗台下方的櫃子裏流出來的,一滴一滴,積少成多,彙聚成一條細細的河流,沿著地磚縫流向下水口,地上濕了一大片,你彎下腰打開櫃門查看,什麼也看不出來,白色的管道有些髒了,你看不出是哪裏漏的水。回頭叫個師傅來看一下,你想,然後繼續洗漱。這水漏了已經有三四個月了。」
以上是她在頂級時尚雜誌窩瓜上的采訪。這是她剛來北方打拚,在外租房住的一段回憶。
我隻在三四年前見過周莉莉一麵,那是夏天的一個不大不小的音樂節上,周莉莉彼時還沒有什麼名氣,在一串歌手樂隊的名單中毫不起眼,就是來湊數的。她唱的不是民謠,不是搖滾,出道以來就和文藝咖不沾邊,唱的是流行歌曲,又毫無特色,沒幾個人知道。後來唱不行就演,她皮囊尚可,演技一般,開始演一些小成本劇,居然莫名其妙把流量演起來了。
這個音樂節是周莉莉離文藝最近的一次,音樂節的地點在島上,腳下是草坪,不遠處是海岸線,我一個人來的,站在草坪中間,有點跳不起來,陽光曬的人燥,如果不是特別熱愛,就是來受罪。
我就是來受罪的,樂隊一個不認識,純湊熱鬧,路邊看見三輪車拉了許多人,隨便問了兩句就跳上了車,然後來到了現場。
現場要收門票,臨時買肯定來不及了,但場子搭的也有點隨意,我繞著走了半圈,就找到一個豁口混了進去。
受罪就受罪吧,畢竟是白嫖的,還計較那麼多幹嘛。
我今晚打算在島上住下,這個決定讓我遇見了周莉莉,她在第二天上午出場。
舞台附近的草長勢喜人,我搭了個帳篷,沒有墊子和睡袋,直接躺在柔軟的草上倒也不錯,音樂聲九點多才停,隨著人群散去,夜色寂靜下來,我才感覺到有點點不對勁。島上的夜晚太冷了。不像白天的陽光明媚,夜晚島上的溫度驟降,到了半夜時,我甚至懷疑我的生命要結束在這個夜晚。
我焦灼地坐在帳篷內,手臂環抱著雙膝,外麵響起點動靜,我探出頭去,有人像我一樣,在不遠處搭帳篷。等對方的帳篷搭好了,我才鼓起勇氣,問對方有沒有多餘的睡袋。
光線很暗,我看不清對方的樣子,隻知道是個頭發長長的女生,女生有點抱歉地說,沒有。接著又有點抱歉地說,她也沒帶什麼多餘的衣服或被子。
我以為這個晚上就這樣了。
過了一會兒,她在帳篷外支起了一個小鍋,幽藍色的火苗竄起,她問我要不要吃點東西。
她煮了兩包麵,但是隻帶了一雙筷子,也許是看我是個清秀的年輕女生,她並不嫌棄我,把筷子遞給了我。
我吃著麵,覺得周身暖和了許多。
這晚就這樣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