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
晚自修下課的鈴聲早就響了。高二八班的教室裏，隻剩下不足十個人。
“喂，柳憶陵，你還不回去啊？莫非今天晚上有人約你？”
憶陵回頭，見是和自己同宿舍的李澤，便歉疚地笑笑：“你先回去吧。我今天晚上有事。沈佩鶯的妹妹想參加學生會的競選，要來找我給她當介紹人。”
“我說呢，果然是有人約你。柳會長你豔福不淺啊，人家沈佩鶯剛轉來就和你扯上關係了。聽說今年學生會招新時又是人山人海，估計你又吸引了一大批小女生來給你們學生會賣命……哎，我可先告訴你啊，你要是再不回去，我們就把你的那份夜宵吃掉了。”李澤嘟囔著，轉身走了。他知道學生會那一套羅裏羅嗦的手續：有人想進學生會，先要找介紹人，如果普通會員競選部長還要讓現任的部長當推薦人……
教室裏的人越來越少，顯得空曠而寧靜。憶陵想起自己剛剛來到這所學校時的樣子……已經一年了，真快。
還記得初中畢業時，他收到各個重點高中寄來的招生簡章。像他這樣才藝雙全的“著名”學生，自然是各高中爭搶的對象。然而他最終選擇了這裏，泮水中學，今年春天晉升為省重點。
泮水中學是仙霞市第三中學設在市南經濟技術開發區的高中部，全封閉式管理。交通還算方便，除了地鐵，還有三趟公交車。學校在綠楊河邊，校園內也是五步一溪，十步一潭，整得跟大觀園似的。宿舍樓蓋得像擴大版的江南石庫門房子，中間有一個天井。圖書館則模仿古代學宮的樣子，樓前有一個人工湖，湖邊立著一方石碣，上書“鏡湖”，取“湖水如鏡”之意。
懵懂的高一歲月過得很快。憶陵在高一的第二學期期中被學生會認定為會長的接班人選，因他的成績和才氣，以及他的名勝。上任之初便是棘手的藝術節，憶陵並沒有經驗，但憑借他的聰敏，也不是什麼難事。
那一屆藝術節，他稱得上是一炮走紅。人們很難想象這樣一個書生要怎樣處理各部門之間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結。而他自己也很詫異。或許他的宗旨是以不變應萬變，但不論如何，他這個會長的威信就此確立。
在那些安靜而美好的時光裏，他逐漸成長為現在的樣子，那麼平淡地站在眾人目光的中心。
憶陵正兀自想著，隻聽門外傳來沈佩鶯的聲音：“我們一邊往宿舍走一邊說吧，再晚一會子公寓大嫂要鎖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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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第一次見到沈佩蓉。昏暗的走廊燈光下，她的笑容有些模糊。與她姐姐相比，她的身影更為清瘦，卻沒有江南女子的那一種無依的姿態——她們是南京人，因為父母的公司在沁江省設立辦事處才遷來的。
——柳憶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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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地問候了之後，憶陵切入正題：“你想競選哪個職位？”
“宣傳部長。需要我寫什麼材料麼？”
“明天下午課外活動時你來找我，把會員基本情況登記表填一下。你再去找高二五班的莫茹茵，她是現任的宣傳部長，要作為你的推薦人。然後她會帶你去領一份競選用的表格，那上麵要求你寫的材料有個人簡介和工作計劃，另外還要寫一份演講稿，時間控製在5分鍾以內。”
“別的呢？什麼時候交表？”
“在競選那一周之前。競選是在十月的第二個周五，每年都這樣。演講稿的內容要看你如何發揮了。以前大多沒什麼特色，最近一兩年的倒很精彩，花樣百出。”
佩鶯微微一笑：“你不曉得咯，她在南京上小學四年級的時候競選大隊長，把下麵的老師說得瞠目結舌。”
三個人在宿舍樓前兵分兩路。泮水中學的校園建築雖然別致，但也不能免俗地讓男女生宿舍遙遙相望，“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佩蓉住在三樓。在樓梯口，佩鶯問她：“你還跟一班的學生住一屋麼？”
“當然，我總不能跟十二班一起住吧？你不曉得，普通班的女生熄燈後打電話打到淩晨一點的大有人在，重點班就很少。自己班沒床位其實是好事，可以挑宿舍的。”沈家從南京搬來時，泮水中學早就正式上課了。佩蓉所在的高一四班女生宿舍已經住滿，隻能挑一件別班的未滿額宿舍。她當即選中了一班的303房，除了不向陽之外，沒什麼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