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總是念起死去的哥哥。
這種時候,她的話往往格外的多,但嘮嘮叨叨不過是那麼幾句。
那時,哥哥是天才,才十二歲就拿到了世界頂尖大學的學位。
那時,外公還活著,而哥哥在商業上展露了不遜於父祖的鋒芒,是外公指定的繼承人。
那時,爸爸還愛著這個家。
一切幸福又美滿,直到那一天,哥哥從樓上失足墜落,當場斃命。
每次說到這裏,媽媽都會沉默一陣,然後癲狂。
她說是爸爸的秘書茉子殺了哥哥,她知道。盡管爸爸警告過她,再亂說就送她去精神病院,但她還是要把真相告訴我,告訴所有人。
我從未相信過她,茉子阿姨對我很好。
沒人信媽媽的瘋話。
在她無休無止的歇斯底裏之下,連爸爸也厭惡了她。
他開始在外麵尋花問柳,哥哥死去後的四年內,有三個女人給他生了五個孩子。
曾經有一次,他摟著小腹微隆的女子,給媽媽送來一紙離婚協議。
極度憤怒的媽媽找到了外公遺留給她的律師團。
這群政法界的夢之隊絞盡腦汁想出了一個“高招”。
懷孕吧,用孩子留住他。現在離婚,你不僅會失去早已名存實亡的愛情,還會失去你父親傳給你的半個商業帝國。
於是,在迷藥與酒精的作用下,我出生了。
媽媽給我取名為“初”,意為“和好如初”。
父親的心意稍微回轉,但依然流轉於幾個家庭之間。
為了留住父親,母親重新收拾憔悴的容貌,並從我記事起,每天都會告訴我。
“初,記住你的出生,要像你哥哥一樣,比那些雜種優秀千百倍。這樣,你爸爸才會重新愛上這個家,我們才有一個完整的家庭。”
媽媽的願望,我隻實現了一半。
在所有的競爭中,我都強過同父異母的哥哥姐姐們。
隻是永遠追不上死去的親哥哥留下的記錄。
我還發現,那些媽媽口中的“私生子”們似乎並不在意輸贏。比賽落敗後,宴會出醜後,他們仍然從容地回到各自母親的懷裏,享受著誇獎和慰勞。
“你已經很棒啦。”
這樣的話,我從未從媽媽口中聽到過。
但茉子阿姨卻經常這麼說。
“小初真厲害!”
她總是關切地摸摸我的頭,陪我坐一會,耐心地聽我說在學校裏的沮喪,競賽時的疲倦。
她知道我的喜好,每次我被媽媽指使來探望爸爸時,她都會提前安排我愛吃的菜。
按媽媽的要求,我在學校和俱樂部裏交了很多朋友。
但茉子阿姨是唯一一個,我能談起家裏糟心事的人。
我無數次告訴她,我憧憬十九歲生日。那時,我就能自由支配信托基金,法律上也能擺脫媽媽的監控,拿回自己的自由。
等那時,我一定要逃到父母永遠找不到的地方去。
她也笑著許諾,為了慶祝我的解放,一定要送一份大禮。
因此,十九歲生日的那天的派對上,我接到茉子阿姨的電話說有驚喜時,才會按捺不住興奮,獨自去找她。
她在爸爸的頂層辦公室裏有一個小隔間。
那晚,她開了那瓶爸爸珍藏許久的酒,邀請我到露台共飲。
媽媽曾嘲笑爸爸出身貧寒,說的就是他舍不得開這瓶二十萬美金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