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遠躲在我身後,瞧了再瞧,確定陳師傅不會再回來後,鬆了大半口氣:
“總算是走了,我爹自從我練劍之後,凶得要命,比以前更凶了,還好今天有你在,要不然那老家夥非得給我來兩腳。”
我笑了笑,說:“陳師傅不督促你緊些,你能練到今日這麼好嗎?”
“誰說沒有我爹我就練不好的。”陳遠氣呼呼的。
我看他有點惱了,安慰他:“你也是有些天賦在身上的,但是學劍這事還是得靠自己,陳師傅說你空有其形也不是沒道理。”
陳遠聽了我的話,整個人都焉了:“不是我說,我怎麼知道劍有什麼感情,除了越用越順手,我也沒什麼感覺。
更何況其中的技巧竅門我都爛熟於心,都能跟我爹打的有來有回了,實在不知道能有什麼感情。”
“你見過舞女嗎?”我沒來由的問了這一句。
陳遠似乎沒想到我問這個,搖了搖頭。
我跟他解釋:“我從小沒有什麼朋友,一天沒什麼事,哪裏都愛到處坐坐。
有次我偷偷去看家中的舞女們練習,那個舞女是我們家跳的最好的。
我平時不怎麼注意看她,隻是看了她在練習的時候那樣盡力的舞,我一瞬間就知道了為什麼她是最好的。”
“那個舞的名字似乎是叫亂花,那個舞女蹁躚起舞的樣子像極了飛花,婀娜多姿,隻是一舞跳完,我看她竟然哭了起來。
我好奇問她,她說是感落花飄零,想到自己流落飄零,比那殘花淒苦更甚,所以忍不住難過。想來陳師傅要的情,大約是這樣的。”
陳遠聽了我的話麵色瞬間難看起來:“我哪裏懂那麼多,不過是文人感春悲秋的東西,我哪裏有那麼多彎彎繞繞的花花腸子。”
我有些無奈:“你隻是多練練吧,說不定就突然悟了呢?”
陳遠似懂非懂,拿起劍又練了起來。我看他雙眼茫然無知的樣子,有些令人發笑。
但是這的確對於一個少年而言有些困難了,更何況陳遠虛歲才十七,又能見識多少世麵,說到底還是經曆的少了。
至於我?我也不知道,我見識的少,經曆的也少,除了相信自己這一身本事,也沒有更多的頭緒了。
秋天的太陽照下來,暖暖的,熏的人想睡。
我想著,我的見識的確是太少了,在青陽城的一切都讓我覺得新鮮,如果我在天臨城見到陳遠這樣的少年,那也值得我在一座城裏駐足一生了。
隻是,我有些想不通,陳遠這個人也不算出眾,我怎麼就覺得跟他在一起有意思呢?
我看著他的身影,靠著樹,又迷迷糊糊的要睡過去。
陳遠突然過來把我搖醒:“日頭正高,若是無聊我教你一點,怎麼樣?可有意思了。”
我無力的點了點頭,然後陳遠站在我身後,我拿著他的劍,他握著我的手,然後就一通亂舞起來。
說真的陳遠教的很細,但是也很糟糕,還好我跟他也算是互相了解了,雖然講的不怎麼行,但是一些基本的技巧我還是學會了。
陳遠跑到一邊去,然後說:“明兄你單獨練給我看看,讓老師看看你練的怎麼樣!”
那得意的笑,讓我恨不得抽他幾下。
“想要當我老師?我還藏了幾手沒給你看呢。”我冷笑道。
說著,我便想到了在府上見過的舞女舞劍,舞女比起劍更在意的是身體的形態,行如清風流水,狀如驚鴻遊龍。
而陳遠練的,更注重劍意的顯現。
我雖是是個外行人,但是見過不少劍舞,見過不少劍招,記憶中有太多東西,將劍舞仿一遍出來,還難不倒我。
我握緊手上的劍,一股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我不在多想,閉上眼回想起那一招一式。
文有起承轉合,歌有抑揚頓挫,若是叫我與這劍心意相通,胸口中仿佛有什麼噴薄而出,是什麼被撕裂,有什麼漫溢。
這種感覺,想要抓住,卻隻能任由它在舞動的劍上消失。
我收起劍,一股空落落的感覺出來,我感覺我應該是缺少一部分的,但是自我出生以來的記憶如此完好,怎麼可能有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