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冬天
覃曉不知道她如今是在夢中還是夢醒了。
一個星期了,覃曉無數次想著一覺醒來回到屬於自己的時空,但顯然於事無補。
從剛開始的不可思議難以接受到現在的反思夢中,或許以前的快樂時光都是美夢?但是為什麼自己對於車禍和傷痛一點印象也沒有呢?
如果說前幾天覃曉處在一個艱難懵懂的狀態,那現在則是開始打開思路,理清這千頭萬緒和其中的關聯。
自己明明在2016年的暑假是要去陽城遊玩的。
上火車時是2016,下了火車怎麼就來到了2019年的冬天?從一個即將高三的學生變成了2019年的大二學生。
在醫院從父母口中得知自己是在2013年出的車禍,可是,自己在2013年的時候明明好好的呀!覃曉有些迷惑,這其中肯定不是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覃曉喜歡小孩,對於覃旭陽更是愛得不行,這一場變故讓自己的身體發生變化的同時,自己的家庭也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自己憑空多了一個弟弟,馬上就三歲了。
可以萌人一臉血,軟軟的糯糯的,忍不住想咬一口,讓人可愛侵略症要發作的衝動。覃曉的假期任務就是是照顧他。
“以前叫她幫忙照顧陽陽她可不樂意了,現在是轉性了?前幾天回來的時候你看她那樣,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似的,現在這兩天又變了一個樣,我真的害怕。三年前也是這樣。”蔣秀竹擔憂的問覃昶。
“這孩子心性無常的,時不時就讓人心驚膽戰的,但醫生也說她沒有什麼問題,她現在不是好好的嘛!”
“這還叫好好的,回家那天你看她像好好的樣子嗎?要不我們重新找一家醫院看看,自從出了車禍家裏事事順著她,但以後呢?她出社會了怎麼辦?”
“現在還早,擔心這些幹嘛!你又想讓她做到什麼地步,我們做父母替不了她,能幫她擔當的就多擔當一點,醫生也說了,要我們多理解她。”覃昶隻覺得蔣秀竹小題大做。
“這幾年理解擔當得還不夠嗎?現在都二十歲了,還是不懂事。”蔣秀竹有些心力交瘁的爭辯。
“不知道說你什麼好,歡歡現在這樣我們沒有責任嗎?她那時候才十四歲”覃昶向來都不怎麼和蔣秀竹爭辯的,但是一旦涉及覃歡他就會止不住的激動和偏愛。
“你直接說是我的責任好了,當年是我大清早的訓斥她,叫她騎車去買雞蛋,所以才發生了車禍是吧!”
不等覃昶回話,蔣秀竹接連道:“你就沒有責任嗎?叫你不給她買自行車你偏買,別什麼都推給我。”
“我從來都沒有這麼想過,是你自己要鑽牛角尖,我說了,是我們兩個的責任”覃昶有些累了,不想再吵。
掀開被子想要睡覺。
但蔣秀竹偏不讓他如意,一把把被子扯開:“是,你沒有說過,好人都你當了,就我是壞人,現在她也巴巴的在心裏恨我呢!”
“你消停點,生怕她聽不見是吧!你說她要懂什麼事,她學習讓我們操心了嗎?肉長在她身上,我們能替她痛不,她除了剛出車禍的時候昏天黑地的哭鬧,後麵就沒有哭過,不過笑臉也沒有再見到過了。有點小性子怎麼了?讓她高興點不行嗎?什麼都不要逼她了”。
蔣秀竹沒有再說話,隻是仰頭把冒著熱氣的洗臉帕敷在了臉上。
覃曉無意偷聽,靠在走道的牆上感歎。同樣的家庭但是一切都改變了。
父母性格大變,連自己的名字也變了。
沒錯,不隻是莫名來到了2019年,也就是三年後,還失去了左腿,變成了一個殘疾人。
有些無力的走回房間,房間從以前的粉嫩布局變成了深藍,各種軟萌的布娃娃已經不知去向,隻留下一個超大的鯨魚抱枕占了大半個床,仿佛置身於海洋。
覃曉這一周以來在自己的房間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照鏡子,看看“自己”的左腿和傷疤,隔著鏡子一遍一遍的適應靠假肢走路,機械感,無力感,覃曉感覺到深深的無措。
假肢對於軀體其實已經磨合,但是對上覃曉的神經就是不聽使喚。
截肢表麵由於長期佩戴假肢磨合已經有了一層薄繭,覃曉上手一摸,感受到的卻是深入骨髓的癢意。
那裏原本應該是骨肉相連的地方,現如今露於表麵,唯有和機械培養默契才能步步自如。
回想父母的對話,覃曉後怕的同時,也歎息當初這具身體的主人到底經曆了什麼,十四歲,比自己還要小三歲,還是一個初中生。
覃曉看到一個小姑娘洋洋灑灑地騎著自行車從自己旁邊經過,雖是夏日,但清晨露重並不惹人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