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進!”
辦公室不大,一桌一椅一櫃一沙發,簡單,異常的幹淨。
一個帽子上三道杠的護士正站在桌前,瞧見李樂,問道,“病人家屬?有事兒?”
“啊,我不是。”李樂笑笑,目光越過護士,看向正低頭翻著一摞單子的李鈺。
“二姑。”
“呀,你來了。先坐一會兒,我這就說完。”
李樂坐在沙發上,聽著李鈺給護士說著自己一句都沒明白的話。
幾分鍾後,護士拿著幾張單子出門,臨出門,笑盈盈看了看李樂,“謔,真高啊。”
“行了,我下班,咱們回家。”李鈺拉開櫃門,從裏麵拿出件大衣換上,“你怎麼來的?”
“打車。”
“正好,離得近,走兩步就到。”
“近?”李樂一愣。電話裏聽前幾天來的曾老師說過,二姑家在徐家彙,不在這兒附近啊。
隻能按下疑惑,一路回著話,一路走出醫院。
“在燕京過得還好?”
李鈺個子不矮,踩著平跟鞋,都已經到了李樂的肩頭。
倒是比上次老李出事,在醫院見到的時候,胖了幾分。
李家人的特色的濃眉高鼻,一顰一笑間,總能看出李晉喬、李鐵矛的影子來。隻不過說話時語調和表情,更柔軟溫婉。
李樂覺著,要是李春長大了,長相上或許更像些,但是性子,就別想了。
在付清梅身邊待的時間長了,再柔弱的女子,都得變成淬火之後的鋼坯。
“挺好的,和長安吃的,天氣,習慣都差不多。”李樂避開迎麵來的行人,回道。
“當初還想著你能來這邊上學呢。我還和小晉說,來這裏,周末假期就住家裏來,吃吃喝喝生活上,還能有個人照顧,蠻好。”
“那我再回去重新考一次?”
“淨說笑。哪裏有去了燕清,再考一次的道理。”
“有的,我們宿舍原來就有一個,覺得專業不好,又複讀去了。”
“那這孩子心氣是挺高的。”李鈺點點頭。
“可不嘛。”
李鈺仰頭又瞧了眼李樂,“你媽回去了嗎?”
李樂點點頭,“在那邊就待了半個月,說要不是為了確定明年在那邊的個人畫展等了幾天,估計回來的更早。”
“有人出去一趟,恨不得留在那,你媽倒是不在乎。”
“這裏牽掛多啊,學生,我姥爺,我爸。”
“沒你?”李鈺揶揄道。
“哎,我估計是充話費送的唄。”李樂歎口氣。
“哈哈哈,還有這說法。哎,等等,我去買幾個點心。”
李鈺停下腳步,拐進街邊的一個鋪子,李樂抬頭看了,王家沙。
瞧著李鈺挑了定勝糕、雙釀團還有條頭,李樂跟上去要付錢。
“你工作了麼?”李鈺攔住。
“沒啊。”
“沒工作你掏什麼錢?幫忙拎著就成。”
姑侄倆一路聊著,就從醫院走到了南邊的安福路,沒走幾步,拐進了街邊一道窄窄的弄堂口。
“姑,你家不住這裏吧。”
“非得是我住的地方才叫家?”李鈺指指弄堂裏一棵樹旁黑色的小鐵門,“這裏也是。”
李樂心裏大概有了數,前些天打電話的時候,自家那個媽肯定沒給自己說實話。
李鈺伸手,推開鐵門,“進來。”
鐵門裏,一幢精巧的二層半小樓,尖頂紅瓦,紅磚牆。還有個伸出來的小露台,被用玻璃封起來之後,成了一個小陽光房,透過玻璃,能看到裏麵擺滿了冬季裏依然綠意盎然的盆植,幾朵紅色的花夾雜在中間。
小樓外牆一邊爬滿了已經落葉的藤蔓,微風撫過後,耳邊就是一陣沙沙聲響。
樓前空地算不上院子,頂多算是天井,卻也在邊上栽種著幾棵紫荊,桃樹,還有幾盆瞧著年份不小的迎春,零散的擺在牆邊的架子上,垂下長長的枝丫。
李樂不由得把這裏和興慶路那處院子做著比較。
那裏是素淨,空曠,直來直去的規整,帶著股堅韌。
這裏則是溫馨,圓潤,透著精致的淡雅。
等到小樓的房門自裏向外打開,李樂這才覺得,這一處宅子的所有的清雅,都不如門內緩緩而出麵帶笑容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