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路瑋瑋成為小鬼的第二十七日。
其實地府哪有什麼日子可言。日出日落也不過是人間的說法，這裏隻有長明不滅的火焰。
地府冷清得很。大多數的小鬼在進來後不久就會選擇投胎轉世，入輪回之鏡。不過就算多一點小鬼也不會更熱鬧，小鬼都是用飄的。地府倒並非陰暗可怖，在某種程度上地府要比人間光明得多。地府給了所有小鬼最大的自由。
進入地府的小鬼可以自由選擇留在這裏或是投胎轉世。但留在地府的小鬼都是靠來自人間的思念存在的。一旦這個念想消失，它們便會忘卻自己存在的意義，一般也就渾渾噩噩地入了輪回鏡。
“那我為什麼還在這裏？”路瑋瑋望著坐在枯樹上的人，她其實看不太清樹上人的臉，甚至分不出它是男是女。小鬼是沒有五感的，她能看見它，但不是靠眼睛。
這是一個奇怪的小鬼。小鬼當然也不會有疲憊之感，它們通常都飄蕩著，起碼在她到這裏的二十七日裏沒有見過有小鬼這樣坐在樹上。飄在樹梢上的倒是常見。
“那就要問你自己了。”
路瑋瑋不知道。她隻知道自己好像不願就這樣輪回。因為人間的事嗎？可是她已經記不清人間事了。她隻是不想入輪回而已。
“不知道的話，那就再回去看看？”
“回去看看？”
“也許能找到你要的答案。”它頓了一下，“不過，現在好像還不行。”
這是路瑋瑋呆在地府的不知道第多少年。
像路瑋這樣留在地府如此之久的小鬼也有。享萬世香火的聖賢，後人銘記的先祖，還有一些和路瑋瑋一樣不知來路與歸途的小鬼，以及“它”。
“有霸主信自己轉世之後依舊能開展宏圖霸業，有帝王留在這裏隻想享前世之福；有先賢願轉世想繼續教化世間，有大家想順其自然，所以在這裏看這來來往往的魂魄有何不同。”還是那棵枯樹，它轉頭看向坐在它身旁的路瑋瑋，“你找到你的答案了嗎？”
“我想回去看看。”路瑋瑋飄到樹下笑著望向它，“也許我的答案在那裏。”
“好。”
“小姐，小姐。”春水輕輕地叫道，“怎麼在這樹下睡著了，初春可還涼得很，別著涼了。”
路瑋瑋起身，聽到春水的話又抬頭望向上方的樹梢。樹梢上已零零落落地掛了些一串串淡黃色的小花。
“無礙，再過兩日便是春日宴了吧？”
“是。夫人定的衣服今日便會送到。尺寸是上月新量的，想必不會有太大的問題。”春水為路瑋瑋披上披風，又道，“隻是小姐大病初愈，近日食量又小，怕是輕減不少。還是得好好補補。”
路瑋瑋走向湖心的亭子，剛坐下，不遠處夏粼便端著食盤過來了。
“小姐，這是夫人吩咐的藥膳。”夏粼將盤子放在石桌上，用小碗盛出湯來放在路瑋瑋麵前。春水放下周圍的帷幔後也走了過來。
“嬤嬤交代了春日宴那日由奴婢和夏粼侍奉您過去，到了之後奴婢陪您進去赴宴，夏粼會等在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