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生死兩隔,情深義重(1 / 3)

不知不覺中,太陽西沉,繁星滿天,天空最邊角處,有一彎淺淺的月牙。山坡上的風,已經平息了,那座孤單的墳塋,仍然躺在那裏。

回去的路上,每個人都沒有說話,氣氛很是傷感。夏鳴蟬將李羨秋的話,原原本本轉達給了李開弓父子。而從他的描述中,父子二人也證實了,那道虛影正是李開弓的三叔。

越是如此,李敬夏越是傷感。因為他知道這個弟弟在這個荒郊野嶺,等了他這位不負責任又不敢麵對現實的哥哥多久,風吹雨打中守候,隻為了有一線希望跟他的哥哥告別。

李開弓本來已經接受了叔叔的死,到那是被妖怪殺死,是兄弟進山隻有一人死裏逃生的慶幸,然而當他知道殺死叔叔的是自己父親的時候,他不知道該用哪種情緒麵對。是責怪父親不聽勸告的衝動讓三叔亡故,還是感謝三叔用生命最後的掙紮給父親留下了一條生路,亦或是……隻有悲痛。

夏鳴蟬還沒有經曆過真正的生死相隔,哪怕是大概率已經亡故的爺爺,他也沒有真正見證過親人的死亡。不過,他能感受到李開弓此刻複雜的情緒。

進了城,父子倆開始整理情緒。兩個人都知道此時不是讓母親知道的時機,他們努力的扯開嘴笑,可無論如何都笑不出聲。

“就說是東西被搶走了。反正當時也確實沒有得到什麼。”

“好。”

一行人回到家,在遠門外,三個人都在不停揉搓著臉,力求擺出一個恰當的表情。

然而剛一進門,就看到李開弓他娘與一個三十出頭的女人坐在一起。這女人麵容姣好,溫柔端莊,夏鳴蟬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這是一個溫婉的女子。

“弟妹!”

“嬸子!”

“你還知道回來啊?去了一趟鬼市,也就一宿功夫,怎麼一天一夜才回來!說,是不是去了哪個娘們兒家。”李開弓他娘看到幾人回來,叉著腰站起身,嘴裏滴裏嘟嚕說開了。

李開弓他爹趕緊賠笑,連說哪敢哪敢。

“哼,要不是弟妹過來給我張羅了一桌飯菜,今天老娘怕是要餓死在這家裏,你們兩個沒良心,一個小小年紀就學人家上青樓,一個天天不著家不知道跑哪去了,我看你們爺倆真是不想要這個家了。”

李開弓他爹弓著身子,不停道歉,剛要說自己去鬼市被搶,那女子站起身,笑盈盈的說道:“二爺回來就好,我先回去了。”

說著就往外走。

李開弓他爹在與那女子錯身的一瞬間,不禁想起了弟弟的叮囑。

“弟妹,老三他……”

然而話還沒說完,他看到了那女子的眼睛。那是一雙好像能夠看破一切的眼眸,她隻是那樣看著李開弓他爹,就讓他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女子稍稍行了一禮,出門而去。

李開弓他爹愣愣的站在那裏,回憶著那個眼神,突然他的身體顫抖起來,眼淚竟然不受控製的決堤而出。他想確認一下,他想知道是不是如他想的那樣,他轉過頭,正迎上妻子溫柔的目光。

她沒有如平日裏那般潑辣,也沒有張口諷刺他流淚,隻是溫柔的看著他。

李開弓他爹嚎啕大哭起來。

原來,除了他。

所有人都知道。

那個溫柔的弟妹,每次見他都笑著招呼,有時來家裏串門,還會替他做一桌子好酒好菜。這時他才想起,她每次來,自己都會喝醉。

原來她一直知道。

他理解了剛剛那個眼神中深藏的意味。

那是對自己未開口的謊言表達的恥笑,不,是不屑,那個平靜的眼神在告訴他。

不可看輕我。

而陪伴了他這麼多年的媳婦,也早就知道了。所以這麼多年,警覺性遠遠高於他的妻子,在每個他驚醒的夜晚,都睡的深沉。

李開弓他爹回過頭,看向李開弓。

“你也知道你三叔死了?”

李開弓試圖抹去的悲傷仍然殘留在眼睛裏,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不是很確定。”

該是怎樣一種自我洗腦,才會編織那樣一個連小孩子都能戳破的謊言。又是什麼原因讓他忽略了周圍這麼多的不尋常,那酒桌上看向他帶著悲憫的眼睛,那夜半驚醒時安靜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