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房子有我的一份,你們憑什麼住進來?!”表舅拍著桌子,臉紅脖子粗朝我和母親吼道。
我12歲那年,處於九十年南下打工潮興起時期,改革開放加上深圳設立成經濟特區十幾年來,廣州深圳東莞等開放城市經濟蓬勃發展,城市製造業需要大量的勞動力。鄉裏村裏許多青年選擇南下打工,父親得知後也立即南下去大展拳腳。而母親則帶著我搬進了一座房子,這房子是我母親的舅父留給她的。
母親的姥姥和姥爺有三個孩子,老大是個兒子也就是母親的舅舅我的舅姥爺,老二是我的姥姥,老三是我母親的小姨,我叫她姨姥。舅姥爺一輩子沒結婚,他最親的後輩是我母親,我姥姥身體不好,隻有我母親一個孩子,在那個年代,家裏沒有兒子就是沒有勞動力,就會被受到歧視,還好我姥爺思想進步些,說兒子女兒都一樣,我姨姥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
12歲之前我家簡直窮得叮當響,勉強糊口但是上學得四處借錢,更看不起病。母親和奶奶有婆媳矛盾,合不到一起,早早分了家,但是奶奶分給我們一座特別破的房子,關不上門,牆也四麵漏風,冬天凍得直哆嗦,夏天也擋不住雨,那座房子就像破布一樣這裏縫縫補補,又像崎嶇的山路那邊修修填填,就連大門都關不上。環境差,種糧食收成不好,還要交公糧,父親不得已出門到處打工,母親在家帶我。那樣的房子我和母親住了12年,父親常年在外東奔西跑也沒掙著多少錢,全靠母親一人種著幾人的地養家。
這時我的舅姥爺病倒在床,他沒有後嗣,母親擔起了照顧他的重任,彌留之際,舅姥爺告訴母親這房子就留給母親,於是舅姥爺過世後母親就帶著我搬進了這座房子裏。
房子是小洋樓的設計,但是外表沒有貼瓷磚也沒有塗水泥,外麵看去就是紅色的磚頭樓房加小洋瓦,有點洋不洋土不土的感覺,裏麵也沒什麼裝修可言,但是比起我們的小破屋那簡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小洋樓一共有兩層,每層有三大間,一樓中間的那間是個堂屋,裏麵的陳設極其簡單,右邊靠牆是一把長長的木製涼椅和木製茶幾,周圍散落著幾把椅子,應該是舅姥爺平時在此會客,裏麵的牆上供奉著一個香案,我問母親那是什麼,母親說小孩家家別亂指,更別亂說話,說完母親虔誠地雙手合十拜了拜。左邊的那間,前麵是個雜物間,後麵是個樓梯間,右邊的這一間非常大,一進去就有風吹過,涼颼颼的,屋裏放了五張小床,這5張小床都隻有一米左右寬,床頭圍成一個圈。像旅店一樣,床上都鋪著白色的被單和被罩,我一看到這5張小床就莫名地覺得詭異。母親領著我到了二樓,左邊的這一大間被被分成三個部分,前麵是兩個小房間,後麵則是剛剛提到的樓梯間,中間的這間前麵隔出了一個小房間,房間前麵還有一個陽台,用羅馬柱圍了一個半圓,後麵則是落地窗。房間後麵就是客廳,右邊呢也分成了三個部分,對著樓梯間的是洗手間,前麵也是兩個房間,也就是說二樓有5個房間。看完5個房間後,母親要我選擇中間那個有落地窗的房間,我問為什麼,母親說那間光線好些,而母親卻要去樓下5張小床的房間裏睡,我大為不解,問母親樓上有這麼多房間為什麼非要去睡那裏,母親說她自有她的用意。
搬進來的當天晚上,外麵的風一夜都嗚嗚作響,我從未聽過如此響的風聲,窗玻璃也顫動不停,這聲音聽得我心裏直打顫,彷佛那股風隨時要突破窗玻璃衝進來,把我卷入夜幕,我被這風聲嚇得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天剛亮,母親就趕到我房間,看我頂著黑眼圈知道我沒休息好,囑咐我晚上無論如何都不要開窗——任何一扇窗戶都不行,連窗簾也最好別拉開,白天則窗戶大開,窗簾拉開不能遮住任何光線。
剛搬進來一天,我心中的疑團便一個接一個:堂屋的香案是供奉誰的——上麵沒有任何人的名字;樓下右邊的房間裏為什麼會有5張小床;為何到了晚上會聽到異常的風響;母親為何囑咐我晚上絕不能開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