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氣溫已經慢慢轉涼。
對於無數少女來說,金釵之年乃成婚之年,花樣年華卻用來侍奉夫君和夫君爹娘。
鏡中少女輕輕歎了口氣。
“小姐,您今天真美啊。
“小姐穿吉服再合適不過了。”丫鬟們七嘴八舌。
鏡中人聽後也隻是蒼白一笑。
“小姐,今日是您大婚之日,開心點。”
跟素不相識的人結婚何來開心。
雖然早知命運就是如此,早早做好心理準備,但還是無法真正坦然接受。
更何況她還有意中人。
女子的命運就該如此嗎?時挽垂下眼眸。
時挽沒再繼續糾結,抿了一下口脂,對著那鏽跡斑斑的銅鏡綻開一個笑容。
也對,成婚之日高興點才好。
…………
前些日子,時挽被告知要去一趟禮堂,她沒多想提起裙子便去。
“吱呀。”門被推開了。
“爹、娘。”時挽俯身行禮。
“挽兒,你已不小,已到成婚之年——”時盛捏著杯子,輕輕晃動著裏麵的液體。
她沒想到這次叫她來是為了這個。
“我與你母上幫你尋得一良緣,適成婚配。”時盛轉眸看向時挽。
時挽臉色有些蒼白。
“你與那位公子的儀式將在後日舉行。”
能是什麼儀式呢?無非是婚禮。
時挽扯出一個自嘲的笑容,她的婚禮怕是隻有她一人不知情。
“可聞公子姓氏?”
“白公子,城中最大的一戶人家的當家主。”時盛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掛著往日未曾有過的笑容,那個笑仿佛說著,有了他,我家就更加發達了。時挽看著那個笑感到一陣惡心。
當家主誒……
時挽從小就囹圄於柴米油鹽和女規女戒中,對白家也隻聽過其名而已,對於各家的當家主完全是陌生的。當家主這個稱號,總讓人覺得高高在上,很厲害。
“爹……”她小心翼翼地開口。
時盛捏了捏眉心。
“挽兒一直想招贅婿,爹亦知道……”時挽低著頭,輕輕說著。
“荒唐。”時盛動怒,器皿中的液體濺出。
時挽知道為什麼父親對這事那麼忌憚。
時家是做紡織的,是白帝裏名聲最響的一戶紡織人家,自小時挽對這方麵表現出非同一般的天賦,在她長大後,告訴父親自己想要接替父親當下一代家主的時候,時盛的臉色並不好看,當時的她並不知道為什麼爹爹不想讓自己接替。
但現在她知道了。
時盛要把當家主給時家的兒子——比時挽小六歲的時秀才,她的弟弟。
時盛既想讓時挽幫著做紡織,又不想讓她成為當家主,這算盤打得怕不是整個城市都能聽見。
“挽兒,你是女子,將來必定會出嫁,到時,你可不再是我時家女兒。若不是我家的,這當家主啊——也不能落到你手裏。”時盛幾年前這麼對時挽說的。
時挽瞪大了杏眼,忙行了個禮:“爹,挽兒若是招到贅婿,便仍是時家女子,到時可否接替?”
“接替……也罷。”時盛捏了捏眉骨,答得勉強。
直到今天,時挽才知道這本就是一場騙局,說是騙局倒不如說是陰謀,時盛根本沒給她招贅婿的機會。
反而,還給她安排了一位公子成親。
那位公子似乎有錢有才,必定能給時家帶來一筆不菲的聘禮。
時盛倒是一舉兩得。
時挽回憶完,抬眼看向時盛,此時的他因為動怒,胡子一抖一抖的,頗有些滑稽。
時挽自嘲似地勾起一抹笑。
“荒唐。”時盛吼的這句話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她說的話很荒唐嗎?
“我不管你要做什麼,這婚書已經擬好了,白家已下聘,婚禮早已著手,你抱怨也沒用——
“你是女子,這就是你的命!”
“啪。”一滴淚打在地上。
數十天前,有丫頭來時挽院子裏為她量尺寸,時挽問起,丫鬟也隻是以時盛要求的來搪塞。
她還以為時盛變好了呢……
“成婚便是。”時挽低下頭,眼淚止不住得往下淌。
“這才乖。”時盛臉色“放晴”,綻開了一個笑容,頭一次表揚時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