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鼓急促的敲打:咚、咚、咚,讓艾欣爾很是煩躁,而大廳上端樓台上樂師們歡快而又瘋狂的作樂,傳出長笛的尖叫、長號的號泣以及大提琴的顫音。
大廳壁爐升起熊熊火焰,仆人們端著各種菜肴與酒壺於人群中往來,殷勤的伺候著蓋瑞的所有的侍從。
而蓋瑞本人,則端坐在貴賓高位,他旁邊那個笑眯眯的男人,便是齊倫·弗拉特。他手持著略粗的手杖,身材真是最典型的清瘦苗條,站起身來活像條立起的水蛇,但他麵容真的清秀英俊,而且總是掛著微笑,那笑容熱情而又溫柔,有如初夏的風。
這個齊倫·弗拉德,是艾欣爾的姐夫——前姐夫。他娶了艾欣爾的姐姐巴妮爾·提倫,二人婚姻很美好,恩愛之關係被稱為當時的典範。但可惜,數年前,巴妮爾體弱,艱難生下齊倫的女兒後,便失血過多去世了,而齊倫還沒走出喪妻之痛,他出生不久的女兒也得病夭折,接連的打擊讓這個男人悲痛萬分,聽說當時又是準備上吊又是準備自刎……這是艾欣爾聽澤凱城侍女們閑聊時傳的。
但肯定太誇張了,他可是弗拉特家族的獨子,肩負延續弗拉特家族的使命,再大的打擊也不可能讓他如此簡單了當的斷了弗拉特的族譜和百年家業,如果真是如此,那他真是懦弱和不負責。
愛人和孩子固然重要,卻永遠沒有家族重要,艾欣爾心想。
但毋庸置疑,他愛巴妮爾,因為巴妮爾死後,身為貴族卻無子無嗣的他這三年卻始終未娶。且從未找過妓女,甚至和任何女子曖昧的傳聞都沒有。
他接見蓋瑞,並得知其來意後,直接一口答應,命令手下們操辦運輸船之事。
而熱情的他要在船準備穩妥前,宴請蓋瑞和他的侍從,畢竟再怎麼說也是親戚,雖然是沒有任何羈絆的親戚。
蓋瑞幾番拒絕無果,便給了他麵子,接受他的晚宴款待。
這個晚宴真是盛大,弗拉特請了好多樂師,就是讓艾欣爾煩躁的那些噪音製造者,事實上不止是他,蓋瑞的其他近衛也有些不自在,熱鬧沸騰的氣氛絲毫沒有感染他們,隻是沉默的往嘴裏灌葡萄酒。
“小少爺,倒這些夠嗎?”旁邊倒酒的仆人身上渾身散發著爛蘋果的酸臭,微笑著問艾欣爾。
“我不是小少爺……”他內心暗暗不滿,但嘴上還是禮貌的回應,“夠了,我很滿意。”
他聽著仆人的道謝,卻沒再看他的臉,隻是默默的吮著葡萄酒,苦澀到令他眉頭緊皺,他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年輕喝的酒少還是白馬港釀酒技術就是很差勁。
“真是的。”他放下酒杯,煩躁的聽著四周轟鳴的樂聲,“伯父和我再加上一同跟進來的侍衛,統共才十多人,他為什麼整得這麼大?”
他聽不清貴賓高台上,齊倫笑容滿麵,手不斷撫著手杖,滔滔不絕的跟伯父講了些什麼,但看伯父那沉悶表情和時不時不耐煩的點頭應和,艾欣爾便能猜出肯定是一堆家長裏短的廢話。
樂聲讓艾欣爾煩躁,而不自然的熱情讓艾欣爾心中莫名發毛。
他想往外頭望望,試圖緩解一下這悶熱的環境,卻發現窗口被正喝酒劃拳的弗拉特侍衛們堵住。
如果就因為想往外看景色就打斷並趕走他們未免太任性,他可是客人。
於是,他能做的隻是沉默著,一小口一小口抿著葡萄酒,時不時望著高台上的齊倫。
這烏煙瘴氣的大廳裏仆人們喧囂不止,而賓客卻漠然無聲,真是場失敗的宴會。
但齊倫貌似沾沾自喜,他和蓋瑞說了什麼,看到蓋瑞木訥的點頭後,便站起身對著台下的艾欣爾指了指,而後特倫爵士便下台,走到艾欣爾身邊。
這個特倫爵士就是引導蓋瑞等人進城時領頭的騎士。
“少爺,我家主人請您上去。”
艾欣爾黃眸微微抬起,盯著台上齊倫好幾秒,才沉沉的回應,“我知道了。”
隨後,他便上了貴賓台,而意料之中,齊倫熱情的拄著手杖迎了過來,拉住艾欣爾的手。“真是許久未見了,如今您已是威風堂堂的騎士了,提倫少爺。”
“我不是提倫少爺。”艾欣爾回應,“隻是提倫分家的一個末子罷了。”
齊倫愣了一下,隨後笑了笑,“別這麼妄自菲薄嘛,來,坐”
“謝謝姐夫。”他強迫自己勾起嘴角,拉開一張椅子坐下。
一聽到姐夫這個詞,喜悅與悲傷兩種衝突的情感卻同時出現在齊倫麵容上,“嗬嗬,不用謝,艾欣爾,你長大了好多。還記得咱倆第一次見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