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木桌，嘀嗒的鍾表，冒泡的汽水，麵前的女人少扣了一枚衣扣，地板上掉了一塊紙屑。
“咚咚咚。”夏文實用指尖輕輕敲著桌子，瞥了一眼女人又再次觀察四周。
“不用那麼緊張，我隻是想跟你聊會兒天。”
“好。”
“你叫我羅醫生就好了。”
“羅醫生好，我叫夏文實。”
“你好夏文實先生。”
當時隻有14歲的夏文實開始思考她為什麼要叫自己先生。反正當時他的大腦就沒有靜下來過。
“你今年上幾年級了？”
“高二。”
“在學校有交到什麼好朋友嗎？”
“有，不多，但是我們班的同學都對我挺好的。”
“那麼，有人欺負過你嗎？”
“沒……有。”
“有沒有過什麼自殘行為或者……”
“一定要聊這些話題嗎？羅醫生。”夏文實有些不耐煩。
“抱歉，這些是你媽媽托我問你的。”
“我能出去嗎？拜托……”夏文實感到無比疲憊和焦慮。
羅醫生停止記錄，把紙和筆撇在一旁。
“其實這就是做心理醫生的難處。每個來跟我聊天的人都會有家屬跟來，然後家屬會囑托我問這個，問那個，如果我不按做的話他們就會投訴我。”
“真的嗎？”夏文實向門外瞥了一眼，媽媽果真貼著門在偷聽。
“看吧，我也有我的難處。不過我尊重你的意見，我們今天就不問這些問題，這個房間隔音很好，不用在意你媽媽。”
“嗯。”
“你也會跟我一樣有一些煩心事嗎？或者有趣的故事。”羅醫生問。
夏文實搓了搓手，又抿了抿嘴，卻一直不開口說話。
“別怕，心理醫生有義務向任何人保密谘詢者的故事。
夏文實，一個奇怪的男孩。從小離開父母和奶奶住，不抽煙，不喝酒，不賭博，不好色，不發脾氣，不調皮。符合了乖乖男孩的基本標準。
但是，他乖的有些不一般。他從不看電視，從不打遊戲，從不和同學打跳，從不和家人同學發生爭論，從不拒絕他人的請求，從不向任何人抱怨傾訴任何事，從不麻煩別人幫助。
甚至乖到不正常。會因為學校教材貴而覺得自己是個累贅，會因為少給父母打一通電話而罵自己，會因為天熱向奶奶要兩塊錢買礦泉水而自責，會在因為別人做出過分的行為而生氣時覺得自己是個怪胎。
他總是把所有的錯誤推到自己身上，又發現自己難以承受這些壓力，所以在沒人的地方，他對著空氣傾訴。
而長期處於這種狀態隻有一種結果——迷失自我。
上高中後，他認識了同班的李書程，曾文，楊天雅和徐莉伊。
而他們對夏文實的第一印象都是:“他是個傻子吧？”
缺乏社交能力，個性思維，沒脾氣，沒共同語言，沒事做隻能大腦放空。但是五官精致，皮膚白嫩水潤的看著就舒服，聲音又軟糯輕和，氣息平穩。莫名有種草履蟲占據了帥哥身體的奇怪感。
李書程是這樣點評他的:“要不是他數學比我好我真覺得他是個傻子。”
“有沒有可能你也是個傻子。”曾文吐槽。
李書程一直不理解夏文實的大腦構造，所以是幾人中第一個上去搭話的。
“哥們，你得有點自信啊。自信讓人看起來聰明，不會被別人欺負。”
“對，他就是因為足夠自信才掩蓋住了自己的愚昧氣息。”來自曾文的二級吐槽。
但李書程和曾文的確沒有說錯，夏文實連自我意識都不強，他不清楚他內心在想什麼，隻會通過別人對自己的態度來判斷自己行為的對錯。這種人最容易被壞人盯上。
“喂，哥們兒，借點錢唄。”三個男的圍著夏文實。
其實夏文實甚至比他們都高，而且自己的力氣也不小。但是……
“你給他們錢了？！”曾文，李書程，楊天雅和徐莉伊簡直難以置信。
“沒有，我不敢找奶奶要錢，身上什麼也沒有，他們罵了我幾句就走了。”
“豈有此理，欺負弱小算什麼本事？我去告老師。”徐莉伊起身。
“不用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沒事的，謝謝你。”
“小實，我們是真心把你當朋友的，你這樣受委屈我們也難受啊。”楊天雅勸著夏文實。
那時，夏文實逐漸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但始終沒有辦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