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州藍府
顏霂急匆匆從簷廊下往外跑,她穿著寬大的袍子,挽起的頭發因為奔跑而有些淩亂,頭上珠釵散的散,落的落,映襯出那張絕美嬌豔的臉,有些狼狽。
她此時已經顧不得這些了,她的懷中用綢帶緊緊地將一個兩三歲女孩捆在身前,手中還牽著一個兩三歲的小男孩。
因為走的急,小男孩跑的跌跌撞撞,卻總在即將要摔倒的時候被顏霂給拉起來。
“梨兒,快,快跑!”
小男孩目光所到之處,皆是鮮血和屍體,房簷下、走廊中、台階上、橫七豎八、姿勢各異。這些都是小男孩平日裏照顧他、哄著他、陪他玩、逗他笑的親人或者仆從,但此時無一例外不是橫屍慘死,血從身體氤氳開來,將一片一片的土地染紅,猶如紅色的染缸摔碎在地上。
濃重的血腥氣逼的小男孩幾乎無法呼吸,他感到有些惡心,害怕和恐懼。
但沒有時間給他緩解,顏霂拉著他跑的很快,從後院到前院,各種燒殺搶掠之聲、慘叫呼救之聲此起彼伏,讓人聽了膽戰心驚。
“娘,我好害怕!”
“黎兒不怕,娘在呢,娘在呢,我們走!”
顏霂的腳步更快了,突然她目光陡然一縮,走到屍體旁邊。
“甜兒,甜兒,你怎麼樣了?還能走嗎?”
地上渾身是血的人兒努力睜開眼睛,還未開口,一大口一大口的血就吐了出來,她努力不讓自己吐,伸手去推顏霂。
“快......快走!”
小男孩哭的眼淚汪汪:“小姑姑,小姑姑!”
“不許哭!”顏霂大喝!嚇得小男孩眼睛一愣,止住了哭聲!
顏霂雙眼赤紅,忍痛起身,繼續向外麵跑去。
來到前堂之外,就看到死的人更多,顏霂趴在柱子邊,朝裏麵看去,隻見自己的夫君此時也躺在血泊中,他渾身都是傷,頭發散亂,全身是血,仰躺在地,目光所望之處,便是顏霂。
他嘴唇翕動,分明說的是:“快走!”
顏霂死死咬著自己的手,不讓自己哭出來,小男孩卻想往外衝
“爹爹,爹......”
小男孩沒喊出兩句,就被顏霂死死捂住了嘴,此時外麵幾個江湖人,正四處砍殺剩餘之人。
而顏霂的夫君,小男孩的爹爹,藍府的當家人,藍琅被人一劍刺下,當即氣絕而亡。
小男孩目光圓睜,想喊想哭卻被顏霂死死捂住,顏霂淚眼朦朧,四處看了看,前廳三人,側廳兩人,後院兩人,她咬牙往角門逃去,穿過花園就能從小門逃出去。
她生生拖著小男孩,將其拖走,小男孩一路上就看到他的二叔、二嬸、三叔、三嬸,三嬸繈褓中的剛出生不到兩月的小堂妹、堂兄、表姐、大姑姑、小阿姨、還有藍氏旁支的七叔、九哥、昨天剛跟自己搶玩具的小表弟。
他們都躺在一起,血淋淋的,有的被一劍刺死,有的被抹了脖子,還有的斷了腿和腦袋,有些人渾身是傷,血流而死。
小男孩的目光怔怔的,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想哭,卻連哭的時間都沒有。
顏霂已經沒時間也沒精力不讓小男孩看到這些了!
她邊走邊低頭查看懷中的女孩子,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懷中的小女孩竟然已經醒了,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水汪汪地望著自己。
顏霂心中一陣柔軟,寬慰著:“棠兒乖,不怕,娘在呢!”
然而剛拐過垂花門,就遇到了一個女子,看到顏霂,她當即衝了上來,顏霂另外一隻手去擋,卻被砍傷。
刹那間鮮血淋漓。
“娘!”
顏霂瞬間臉色蒼白,她隻頓了片刻,便跪了下來。
“求你,求求你,放了我的孩子,他們隻有兩歲多,根本不會記得今日之事,我求你放他們一條生路,我給你磕頭,我給你磕頭!”
顏霂磕的頭咚咚響。
然後女子冷眼俏麗卻無絲毫溫度,長刀往下一砍,直接砍進顏霂肩膀,貫穿及胸。
顏霂吃痛,目光圓睜,她手握對方刀刃,鮮血自嘴角噴湧而出。
突然,顏霂鬆開了拉著小男孩的手,向前一撲抱著女子的腿,大聲嘶吼著
“梨兒,快跑,快!”
或許是被顏霂這一聲給嚇到了,小男孩跌跌撞撞地往前麵跑,邊跑邊回頭。
“不要回頭,梨兒,不要回頭,快跑,快跑,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女子一隻腿被拉,抽了幾下沒抽出來,顏看著小男孩跑了,她氣憤下幾掌拍向顏霂腦袋,刹那間,血霧四散,鮮血順著顏霂的頭上汩汩流下,她的目光卻隻凝向小男孩。
小男孩回眸,一臉驚恐:“娘!娘——”
“快跑!”
顏霂仍舊死死抱著那女子的腿,女子又死命拍了幾掌,顏霂整個人都在顫動,手卻牢牢不鬆。
“你以為這樣就能讓他活命嗎?可笑!”
女子當即從顏霂的身上將刀拔出,反身甩出去,長刀帶著疾風之速,飛向小男孩。
顏霂渾身是血,卻已感受不到疼痛,她的瞳孔中,小男孩被長刀貫穿,直挺挺倒下。顏霂的身體隨著女子抽腳的動作而微微晃動,她的手鬆開,被女子一腳踹進了屍體中。
顏霂目光愣愣怔怔,再無聲息!
女子冷冷凝視著顏霂,啐了一口,暗暗嫉妒這女子長得真漂亮,比她好看,又砍了兩下,這才泄氣。
隨後女子將目光移向了顏霂的肚子上,隻見顏霂衣服寬敞,懷中鼓鼓囊囊,特別是肚子的地方很大,剛才就看到她一直在兜著肚子,像是在托著什麼,此時摔倒在地上,女子才了然。
原來是懷孕了!而且看這月份,是快要臨盆了。
她冷笑一聲,暗罵沒福的種又罵那個人真不是人。
但那人是誰,她卻沒有明說!
她轉身走向小男孩,將小男孩從後貫穿的刀抽出來,上麵沾了很多血,還有些其他顏色的雜質,她厭棄地用小男孩的屍體擦了擦,頭也不回地扭身離去。
隨後不久,大火燃燒起來,烈烈火舌衝天,呼嘯炙熱。
熊熊烈火中,顏霂的懷中一陣蠕動,沒一會就從裏麵鑽出來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將自己身上的綁帶給丟掉,茫然無措地站在花園當中,腳下是她娘親的屍體,不遠處是自己同胞哥哥的身體,身邊還有很多很多堆積如山的屍體,每一張臉她都認識,身後是肆虐狂怒的炙熱火焰。
劈裏啪啦,屋瓦房梁盡塌,空氣中充滿著木頭混著人屍體燃燒發出來的怪異氣味。
小女孩茫然望向四處,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中,是一片寂滅!
......
金秋時節,天高氣爽。
山林間紅楓烈烈如火。
大堯山,九尊峰下,一片熱鬧非凡。
來自各處的求學之人猶如江海一般彙聚在此,隻為求一張上山的邀帖。
九尊峰正門大殿前,人群熙熙攘攘絡繹不絕,嘈雜的聲音在茂密山林中回蕩。猶如一群嘰嘰喳喳的麻雀。
突然,一聲女子不耐煩的吼叫聲傳了出來。
“沒有邀帖的不要上前,看熱鬧的都往兩邊站站,誰若是再往前麵擠,就莫怪我不客氣!”
人群在眾人的維持下變成了一條長龍,蜿蜒了十幾個彎,很多人都伸著脖子往前麵湊,時不時就有人在旁邊問
“有沒有邀帖?沒有邀帖的就不要在這排著了!到了跟前也登記不了,進不去!”
陽光和煦,山林中樹影斑駁,一陣清風吹過,帶著不知何處的麥香。
這時“咚”一聲巨響,仿佛是腳跺石板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眾人望去,隻見一個粗布麻衣的少女一隻腳踩在殿門前的大石板桌上,另外一隻腳站立,左手搭在膝蓋上,身體微傾,右手一把抓住麵前人的衣領,將他的頭給微微抬起。盛氣淩人又急躁不悅地朗聲問道
“我在問你,怎麼樣才能得到邀帖!”
九尊峰、臨仙宗歸墟派是江湖上最大的劍派。
當今武林,刃分兩派,劍為正派,刀為邪派。其中的劍派當中的泰山北鬥,武林至尊便是這臨仙宗歸墟派。
其歸墟三式,多年來威震武林,讓多少想一分高低的劍派铩羽而歸。而因歸墟派鋤強扶弱,行俠仗義,剛正清明、兼愛非攻。正直、公允、清明、磊落的劍派宗旨,讓歸墟派在江湖之上名聲大噪,威名赫赫。
歸墟派多年來嚴格踐行此宗旨,門下弟子經常遊走於武林當中,化幹戈,止爭鬥,平不公,踐一諾。
多年下來,江湖劍派紛紛拜臣敬服,遙以為尊。
有誌青年紛紛想入門派學習,但是歸墟派為武林正派至尊,並不輕易收徒。隻每三年散下邀帖,各門派之人憑邀帖入派修習!
今年便是第三年,卻未曾想,拜至山門的人比下邀帖的多了三倍不止。
有人是為了湊個熱鬧,有人是為找個機會。
顯然這麻衣少女就是沒有邀帖眾人中的一個!
正在登記的是個玉麵少年,長得濃眉大眼,估計是沒想到麵前的姑娘這麼凶悍,嚇得微微怔住,目光望向一直站著旁觀的青衣少女那邊。
青衣少女原本正在雙手環胸,目光不悅地望著猶如盤龍一般的隊伍,樹木光影下她長眉入鬢,眼尾高挑,腰間配著一把青枝紋的佩劍。雙唇緊抿,淩淩有冰寒之氣。
聽到這邊的動靜後,她目光斜睨,本就不悅的眼神,更不悅了三分。
徑直上前,目光冰冷:“放開!”
麻衣少女放開了抓著那少年的手,腳卻沒放下來,歪著腦袋笑盯著青衣少女
“你們好大的威風啊,問了那麼多遍都不應答。”
青衣少女下頜微挑,冷冰冰道:“拿下去!”
麻衣少女身形不動,笑的燦爛:“你先告訴我怎麼能有邀帖!”
青衣少女目光望了一眼蜿蜒曲折的隊伍,似乎是覺得不好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壞了自己門派的顏麵。於是壓著怒火道
“你先把腳拿下來!”
麻衣少女嬉笑著搖了搖頭:“我剛才站在旁邊喊了半天你們都沒人回應我,排了快一個時辰了才到了跟前,你們還不理我。我沒把腳放在桌子上,你們都不帶拿眼瞧的。
現在你先回答我的問題,我再考慮拿不拿下去!”
青衣少女雙手交疊在胸前,目光冷凝了那麻衣少女一會,心口微微喘息,似乎是在努力將燃起的怒火慢慢壓下去。
好半晌她才耐著性子說道:“一來,我們門派每三年才會下帖一次,名額有限,不可能誰都有。二來,若非有武學底子,略有天賦之人,進了我們門派也是浪費時間。多有不到之處,還望大家海涵!”
青衣少女聲音郎朗,鏗鏘有力,既是回答了麻衣少女的問題,也算是給仍舊想往前麵擠的無邀帖之人一個回答。
麻衣少女笑著點了點頭,但是腳卻仍舊沒下,繼續問道:“第一個我同意,但是第二個.....你是怎麼判斷對方有沒有武學底子,略有天賦的呢?如果對方有卻沒有收到邀帖呢?”
青衣少女冷嗤一聲,似乎終於忍不住,譏諷道:“誰?”
麻衣少女伸出了一根白皙的手指,指向了自己,自信驕傲地說
“我!”
“你有天賦?”青衣少女目光在麻衣少女的身上逡巡了幾圈,嘲諷又帶著不屑地笑道:“看著可不像!”
“那你覺得怎麼樣才像?”
麻衣少女一再挑釁青衣少女,早惹的她十分不悅了,她目光低垂,眸中一轉,嘴角微揚,笑道
“這樣吧,你既覺得你有天賦,那不若就跟我比一場!讓我來看看,你到底有沒有天賦!”
麻衣少女漫不經心,狂傲地揚了揚眉:“既然要比,那我若贏了如何,你若輸了又如何?”
麻衣少女兩句都是很自信地認定她肯定會贏,讓青衣少女聽得一肚子的火。正欲開口說話的時候,站在其身後的一位青年男子上前拉了拉青衣少女。
“柳柳,不可傷人!”
同時站在麻衣少女身後的一位書生模樣的少年湊到麻衣少女的身邊小聲道
“你別跟她比。她叫尉遲柳,是歸墟派二長老之女,自小就長在歸墟派宗門中,性烈如火,下手狠辣。除了那位神俊少年聶清平,沒人能製得住她。歸墟派中僅次於大弟子的大魔頭師姐。她的青釭劍鋒利無比,氣勢洶洶。
所有新進山門的弟子,沒人能在她的青釭劍下走過三招,而且敢跟她比的人,不受點傷,這位大魔頭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麻衣少女回眸莞爾一笑:“謝謝你的忠告!”
書生少年暗暗鬆了一口氣,拿著自己手中的折扇輕輕地拍著自己的手心,似乎為能救下一人感到喜悅。
然而還沒敲兩下,就聽到麻衣少女再次朗聲問道:“喂,大魔頭師姐,你想好了沒有?”
書生少年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沒摔倒,以看壯士的眼神看向那麻衣少女。
而在其後的眾人也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大魔頭之名在江湖上看來是響當當的,後麵的人聽到這一嗓子後,有些人默默地就從排隊的人群當中挪了出去,消失在隊伍當中。
尉遲柳聽到後,驟然變色,臉色瞬間鐵青。手當即就按在了腰間的佩劍之上。
青衣男子乃是歸墟派四長老座下天字第一的張言,與尉遲柳負責此次的接待任務。
張言上前一把按住,搖了搖頭,但也沒忍住用驚訝的目光望了一眼那麻衣少女,一臉何方神仙,也敢撞山的眼神。
尉遲柳連抽兩次都被張言給按了回去,她怒回頭嗔道:“張言!”
張言手壓著尉遲柳的劍,生怕她會一劍抽出來砍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
轉頭目光溫柔地望著那少女,溫聲道:“姑娘,還請先回吧!”
麻衣少女不知死活,繼續煽風點火地笑著說:“怎麼?你不敢啊?”
這下尉遲柳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將張言給推開,“唰”的一聲將青釭劍抽了出來,指著麻衣少女道
“怕你?怕你我就不叫尉遲柳!今天我不好好教訓教訓你,我就把名字倒著寫!”
麻衣少女像是絲毫沒感受到尉遲柳的殺氣一般,仍舊笑的見牙不見眼,商討道
“那先說說如果我贏了,或者你輸了怎麼算!”
書生少年一臉欽佩地望著麻衣少女,手默默地在倒著寫尉遲柳三個字,發現太難寫了,他的扇子一點一點在戳著自己的額頭,一臉頭大了的表情。
尉遲柳冷哼:“你若輸了,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我若贏了呢?”
“白日做夢!”
麻衣少女一臉驚詫:“我不贏也可以白日做夢的!這樣吧,我若贏了,你們就給我份邀帖,讓我進你們山門!怎麼樣?”
少女說完後,眾人都望了一眼這有點虎的少女,紛紛往後麵退去,生怕他們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尉遲柳的白日做夢自然不是麻衣少女口中的意思,但她卻故意這樣說羞辱自己。
尉遲柳氣的指節發白,當即應允:“好!”
麻衣少女笑眯眯的,似乎終於達到了她的目的。
眾人很自覺地讓出了一片空地,尉遲柳上前一步,將長劍一抖,銀白如雪般的劍身發出清脆的金屬之聲,鏗鏘有力。
“亮出你的兵器吧!”
麻衣少女目光在四周看了看,隨即走到一棵碗口粗的樹下,從上麵折下來一截樹枝,拿在了手中,坦坦蕩蕩,氣定神閑地站在了尉遲柳的麵前。
尉遲柳本來還不知道她要幹什麼,此時看明白了,臉色瞬間由青轉白,由白轉紅,一股殺氣騰騰而起。
眾人:“......???”
書生少年的扇子瞬間嚇掉落在地上。
他哆哆嗦嗦地撿了起來,暗暗地想
羞辱,赤裸裸的羞辱,這少女什麼來頭,竟然如此自信。
到底真的是功夫高深莫測,還是年少輕狂?
他安靜地走了上去,小聲嘀咕道:“姑娘,我這有一劍,可以借給你的。你若輸了,賭的可是舌頭,不是饅頭!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成竹在胸,我都替你捏把汗!”
說著將自己腰間的佩劍遞給少女。
麻衣少女笑吟吟地看了書生少年一眼,和氣道
“你這白麵書生還挺有意思的,不過我用不著你的劍,對付她,這根樹枝就夠了!”
眾人一臉,哎呦,您這小祖宗有這本事還非要去他們門派幹什麼的表情。
場中的圈子更大了。
書生少年抱拳一禮,一臉壯士,請受小弟一拜的欽佩表情,緩緩地往後退了過去。
尉遲柳怒目而視,氣的咬牙切齒:“我要砍了你的手臂!”
麻衣少女一臉害怕的表情,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但是那害怕,實在是非常沒有誠意了。
眾人心中暗想
太虎、太傲、太狂了,這哪裏是來進山門的,這分明就是來砸場子來了!
也許是張言也感覺出來這姑娘並不是誠心想進山門的意思,本來還想叮囑下尉遲柳收著點,莫要傷了人,但此時也選擇了緘默,不再阻止,往後退了幾步,靜觀其變。
尉遲柳早已等待不及,長劍一抖,陽光下一道白虹劍鋒直刺麻衣少女麵門。
麻衣少女側身避讓,尉遲柳反手上撩,劃其腰腋。
麻衣少女一個遊龍翻身拉開了距離,起身還不忘抖一抖猶帶著樹葉的樹枝,樹枝發出簌簌之聲。
少女道:“青釭劍在你手上真是糟蹋,速度也太慢了!”
尉遲柳臉色漲紅,殺心頓起,冷笑道:“等我砍了你的手,你就不會覺得慢了!”
說完,尉遲柳一個上步撩劍,跟著就是一個橫掃千軍。
麻衣少女暗暗笑了下:“有點意思!”
身體一轉,避開劍鋒,甩動著樹枝在尉遲柳麵前亂掃。
活像是在給尉遲柳洗臉。
尉遲柳被眼前簌簌作響的樹枝晃得眼花繚亂,急忙回劍反削。
麻衣少女卻突然矮身,一個旋風掃,掃其小腿。
尉遲柳一個不防,摔了一個後墩。
然而她也反應很快,當即一個鯉魚打挺起身,還不忘順勢又是一個橫掃千軍。
麻衣少女笑帶譏諷:“就你這還是大魔頭?我看就是個小蟲蟲!”說著她雙手一展,猶如雄鷹,飛躍而去。躲過了尉遲柳這一掃。
無論是大魔頭還是小蟲蟲,對尉遲柳來說,都是羞辱。小蟲蟲更是羞辱當中的羞辱。
書生少年雙手緊緊捏著扇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少女。
張言眉頭輕蹙,目光沉沉。
隻見麻衣少女躲過這一劍後,當即用自己的樹枝纏上了尉遲柳的劍身,還未等尉遲柳起身將樹枝砍斷,就見麻衣少女猶如閃電般,一個淩空翻身鞭腿,直接甩在了尉遲柳的臉上。
這一下極重,又連帶上了翻轉以及腰上的力量,差點沒把尉遲柳給一腿鞭趴在地上。
麻衣少女倒是沒繼續攻擊,站的筆直,居高臨下地看著尉遲柳,傲笑問道
“你認輸嗎?現在認輸,我就放了你!”
尉遲柳沒想到這少女的速度這麼快,自己的所有出劍和攻擊都慢了這少女一步,但她出招自己卻完全看不到,更別說防了。
然而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被如此碾壓羞辱,尉遲柳如何能咽下這口氣,當即跳起來,舉劍邊砍。
“誰讓你讓!”
一連砍出去五劍都被少女躲過。
麻衣少女玩味地笑著:“那我可就真的不客氣了!”
說完,麻衣少女的樹枝就掃向尉遲柳,以幹擾她的視線,隨即兩個轉身就逼到了麵前。尉遲柳心下大驚失色,抽劍一個仙鶴拜山門,直擊麻衣少女麵門。
這一劍又快又淩厲,生生將少女給逼開,若非她反應快,這 一劍定然要刺到臉上。
“漂亮!大師姐這一招是歸墟三式六形十二招的仙鶴拜山門,剛猛迅捷,避無可避!”
“厲害,若不是她逃的快,就要被刺中了!”
一招稍稍挽回了麵子,尉遲柳信心大增,笑睨著麻衣少女道:“現在才是真正開始!”
而麻衣少女卻好似被驚嚇到一般,目光怔怔地盯了青釭劍一眼,隨即麵色忽然變得陰沉冰冷。冷笑道
“好,很好!”
不知為何,張言眉頭一緊,暗暗察覺麻衣少女好似是生氣了。
果然,麻衣少女不再逗尉遲柳,下一招趕上來之前,她先是用樹枝迎戰青釭劍,被青釭劍劈斷的瞬間。
麻衣少女竟然兩指捏住青釭劍,順勢而下,逼到劍柄之處,隨即握住尉遲柳手腕,一招分筋錯骨手將青釭劍卸下,隨即她上去就是一個過肩摔,將尉遲柳狠狠砸在了地上。
這一下力道不小,尉遲柳在空中劃了一個半弧形,幾乎是以砸的樣子摔在地上。
瞬間地上就起了一陣煙塵。
尉遲柳頓覺渾身巨震,一股巨大的疼痛席卷全身,完全動彈不了了!
眾人:“......”
歸墟派眾弟子:“.......”
張言最先衝上前去,查看尉遲柳的傷勢。
“柳柳,你怎麼樣?”
尉遲柳咬牙搖了搖頭。
雖然摔的很重,但是畢竟沒有用兵器,所以尉遲柳在地上歇了一會就勉強能起來了。
眾人默默道:“這姑娘好厲害!”
麻衣少女卻似乎仍舊有些不高興,冷冷地橫了尉遲柳一眼,不屑道:“不是我厲害,是她太弱!”
這話說的又狂又拽,卻又讓人反駁不得。
眾人之中並不乏有高手在旁,卻都能看的出來,尉遲柳的劍術並不弱,隻是這麻衣少女的速度更快。而且尉遲柳的內家劍法其實還未真的出全,隻用了一招仙鶴拜山門,就讓那少女躲的吃力,不敢再以戲耍之心對敵,而是以速度之長,將尉遲柳重摔,盡快結束戰鬥。
若非如此,這少女兵刃上定然不是尉遲柳的對手。
麻衣少女站定後,又換成了一臉無辜的笑,看向尉遲柳和張言,挑了挑下頜。
“怎麼樣?”
尉遲柳在眾人麵前摔了這麼大一個跟頭,氣的麵紅耳赤,卻忍著沒吭聲。
這邀帖是門派長老們的共同商議擇定,不改不增。並非輕易能所得。剛才尉遲柳是根本不信她能勝過自己,所以張口便應承下來。
但此時想給她一份拜帖,談何容易。
張言見狀,上前溫聲道:“姑娘武學不弱,自可另拜良師。”
麻衣少女微愕了一下,雖然麵上還是笑,卻帶著一絲譏諷
“怎麼?你們想毀約?”
張言不急不躁,起身道:“姑娘出手迅捷狠辣,比試切磋卻侮辱戲耍。想來姑娘隻是想討教譏諷一番,並非是真心拜師。歸墟派此試雖落了下承,但也隻是因愛幼之心,輕敵之故。若真論劍法玄妙,姑娘恐有性命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