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後,天清氣朗,京城玉街大道人流如織,路東麵穿過一條巷子,有座占地極大的府邸靜臥在後街上,描金的黑漆匾額上威遠侯府四個大字,龍飛鳳舞,氣勢萬千。
穿過垂花門的主院裏有五間闊廊正房,雖已入秋,可仍有暑氣,夾板的青竹簾子還沒有被換下來,進到屋裏來中堂上掛著五幅的猛虎下山圖,下麵擺著黑檀木的翹頭大條案,案上擺著寶劍寶瓶,下又置著一張黑檀木八仙桌,桌旁一位年過三十的夫人正坐在雕花扶手靠背椅裏喝茶,她低頭斂目,麵容安詳,頭上的五鳳朝陽大金釵閃著耀耀華光。正喝著茶,門外有腳步聲匆匆而來,片刻後門簾一挑,進來一位三四十歲,麵容微黑,妝容端正頭插銀製扁方的中年仆婦,隻見她急急的朝上坐的夫人行了個禮輕聲道:“老奴有要事稟告夫人。”
威遠侯夫人文氏,抬頭看了一眼,柳葉眉微微一簇,朝著身旁大丫頭揮手,示意她退出去,那丫頭行禮倒退出去,那位仆婦上前一步低聲道:“老奴剛剛得了信,都說薑太傅府上來了一位姑娘,是鎮國公府孟家的二姑娘,也就是他們家大姑奶奶的孩子,沒有死,找到了,已被接進了府。”
文氏端著汝窯青瓷蓋碗的手一抖,這杯溫熱的清茶就落了她滿身,茶碗從她身上滾下落地,竟然未碎,隻是給她留了一身茶湯。而她卻一把抓住了那仆婦的手,聲音顫顫的問道:“你說清楚,薑府找到了誰?”
仆婦不敢掙脫,任由文氏握著,低聲道:“鎮國公府的二姑娘。”
文氏鬆開手,站起身來,寶藍地暗紋織錦褙子上的茶湯氤氳一片,她嘴裏喃喃的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竟還有人活著?這怎麼可能?”
她轉過頭厲聲問道:“從哪裏聽來的?”
仆婦道:“他們家的采買近些時日說府裏要給這位表姑娘辦及笄禮,要一些早開的秋菊應景,正挨處找呢。”
威遠侯夫人聽聞身形一晃,心下細細一算,那孩子今年九月是該當十五歲了。
她輕聲道:“晉王去歲剛剛回京,現下竟然又有鎮國公府的人還活著!難道……快快遣了人去打聽,那二姑娘何時進的府,如何找到的,在哪裏找到的,身邊還有什麼人,事無巨細都要來報我!”
仆婦應聲而去,文氏慢慢行至門廊下,院中白果樹上有一片金黃金黃的落葉隨秋風吹至她的腳邊,像是這秋日給人間眾生下的一紙戰書,看著這院子,她遍體都升出絲絲寒意來,莫不是……要變天了?
文氏不曾想到在作者筆下,這外來的和尚會念經,穿越的主角不會死。戲已開鑼,角色登場,這鎮國公府二姑娘可是咱們這出戲裏的台柱子,如何能那般輕易就丟了一條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