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鰍來嘍~”
平舅媽端著一大碗燉泥鰍過來了,大妗砸接過碗筷,來到我麵前喂了我一塊,回頭道了聲謝,又問我好不好吃,沒有回應,那個小家夥的眼皮已經睜不開了。
送走了平舅媽,所有人一起看著床上的我,歎了口氣:
“這小祖宗總算是消停了。”
後來的事我就不知道了,至於我那可憐的弟弟有沒有吃到泥鰍,他後來也沒有跟我說……
第二天依然是個大晴天,那時候的夏天可沒有現在這麼熱,小孩子在外麵跑來跑去也是很常見的。吃過早飯的我名正言順地出門玩耍,在不遠處有一個小女孩在看螞蟻,蹲在那裏十分乖巧,好像是七姥姥還是八姥姥家的孫女,記不得了。
“你叫小圓對吧,你幹嘛呢?”
“奶奶澆菜去了,讓我自己玩。”
“澆什麼菜啊,我大妗砸天天出去趕集買菜,吃都吃不完。”
“自己種的菜不用花錢呀,奶奶說要多澆水菜才能長高。”
當時的我對錢沒什麼概念,隻聽到了澆水能長高。
“你站起來。”
她不明所以,但還是站了起來,嗯,沒我高。
“你就站在此地,不要走動,我去拿點東西。”說完我就回了姥姥家。
她沒頭沒腦,又蹲在那裏繼續看螞蟻,沒一會兒,這大太陽底下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嗯,我潑的。
她叫了一聲,跳起來看著我……手裏的瓢,看上去挺大,能裝個幾斤水,應該是沒裝滿,不然我也拿不動,一切都被她想的明明白白,看起來十分合理……合理個鬼,為啥潑我!!!
“莫林,你個嗶嗶嗶嗶,我嗶嗶嗶,嗶嗶,嗶!”
小男孩被嚇到了,一溜煙跑回家,而且沒有忘記那個黃色的瓢,隻剩女孩獨自癱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一時間,就連男孩也有點分不清,那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坐在地上毫無形象可言的小女孩,臉上滑落的究竟是淚水,還是雨水。
大妗砸看到跑的呼哧呼哧的我,說:
“咋,招狼來了?”
“小圓罵我。”
“罵你啥了?”
“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
大妗砸無語凝噎,幾秒鍾後,
“我去說說她。”
我也放下瓢,跟了上去,剛出門就看到大妗砸在門口站著,笑眯眯的盯著我。
閉月羞花千魚沉,
似葉如風百媚深。
飄然轉旋笑不語,
縱使無情也動人。
“人家為啥罵你?”
“她說澆水能長高,我在幫她。”
“你先回去給你大舅捶捶背,我去給她換身衣服。”大妗砸苦笑。
“啥是捶背?”
“就是輕輕地敲你大舅的後背,給他按摩按摩。”
“就會幫著別人欺負我,不向著我,還讓我幹活。”我小聲嗶嗶。
沒辦法,吃了人家的,總要有點表示。當時的我也是真的聽話,去存煤炭的屋子挑了一把我能拿得動的錘子,提著它到處找舅。大舅正在屋門口光著膀子玩釘子,玩的不亦樂乎,以至於沒有發現身後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身影。那個身影吃力地舉起手中小小的錘子,然後“啪嘰”。
小孩子能有多大力氣呢?完全是錘子自己落下去的,雨我無瓜。不過那一聲“哎呦”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避免的,大舅回頭,用他那一雙充滿疑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在他開口之前,我開口了:
“你老婆讓我給你按摩按摩。”
“乖,屋裏玩去。”
“哦。”
“錘子放下。”
“哦。”
這天上午也是有夠無聊的,在給電視不停換台的時候,午飯好了。
“下午我帶你倆去地裏看看,看看別人是怎麼澆地的。”姥爺擦著嘴說。
去看別人澆地?看人?有很多人?肯定很熱鬧!我不住地點頭,兩隻手也摁著表弟的頭上上下下,事情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那時,夏天的風還帶著一絲涼爽,與呼呼的空調外機有著天大的區別;那時,知了還在樹上表達著對溫度的不滿,如今,它們可能已經在沉默中滅亡,就算還在不甘地掙紮,也無法傳入冰冷的空調房,更無法替代電腦和手機去吸引人們哪怕是一丁點的注意力;那時,隻是那時的那時,與現在的我無關,對於未來的我,如果不將它寫下來,怕是也不會再記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