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月下(1 / 2)

林堃遠定睛一看,心下嘲笑一番自己。當年雪地初見之時,柳若蘅也是如今與程安饒一樣,還帶著點嬰兒肥的圓臉。兩個人身上都散發著拒人千裏的疏離感,不過,程安饒是,盡管打扮清新富有野趣,但走起步來依然無法掩蓋高門貴女的驕傲與華貴,而蘅兒則是渾然天成的清冷。

“太後,安饒獻醜了。還是請太後觀賞安饒為太後準備的舞馬賀壽吧。”程安饒走到太後麵前道,像是請罪又像是撒嬌。

“哈哈,你啊,終是叫翊麾將軍給你點下馬威,才肯罷手。”薛初容樂道。

“將軍果然技藝高超,安饒甘拜下風,往後再不敢臨時邀人獻舞了。”程安饒大半年沒有見到陳卯路,等她再見之時,卻發現他背了一身的傷。問他因何受傷,他閉口不言。安饒到處打聽,方聽得,卯路與林堃遠大戰一場,受過重傷。安饒深知自己不是林堃遠對手,但也許他並沒有傳說中那般厲害,又也許他對女流之輩毫無戒心,那她就有機可乘。但安饒沒有想到,即便酒醉如此,他卻依然能毫發無傷。當然,另一層機會是,她發現太後對林堃遠也頗為好奇,索性腦筋一轉,也讓太後為自己保駕護航。

“還不快給人賠禮。”薛初容喜歡程安饒的原因在於,這個小娘子很清楚自己想什麼,而且馬上能替自己把心願了了,這份聰明讓她覺得很貼心。但是另一方麵,這又使得她有些忌憚。她能是和帝的好幫手,但若心思一歪,拿捏和帝也不是不可能。

等程安饒跟林堃遠喝完賠禮酒,薛初容到:“現在把你的馬叫來,讓哀家看看。”

“是。”程安饒拍了拍掌,九匹賀壽舞馬便騰躍起來,眾人又將目光從他們身上挪開了去,壽宴接著熱鬧開去。

程安饒走到薛初容麵前,乖巧地給她續了一杯酒,然後俯下身,輕問道:“太後可滿意?”

“這幾匹西域天馬確實不錯,你費心了。”薛初容眼望舞馬,笑意盈盈道。

“太後滿意就好。”

“還不快去換身衣服。”薛初容瞥了一眼汗涔涔的程安饒,嘴角咧過一絲笑意,隻是忽然,這抹笑意在嘴角邊凝住了。

“你這是怎麼回事,方才跳舞傷的嗎?”薛初容看著她鎖骨與肩胛骨交彙處的一道紅色印記道。

“太後是說這道胎記啊?”程安饒道,“阿娘說,這是我出生的時候就有。”

胎記?薛初容手指有些微顫:“安饒,你在哪裏出生的?”

“自然是長洛啊。”

薛初容不再說話,隻凝著笑了一道:“真是,你看我都老糊塗了。”

望著程安饒離去的背影,薛初容的眼中泛起一層薄薄的淚光,然後瞬間又揚起一抹微笑。

“淳暉,哀家累了,先回宮休息了。”

和帝道:“兒臣恭送母後。”

“母後,您今晚喝了不少酒,臣妾陪您回宮吧。”長孫繁縷道。

“你們就在這裏好好樂吧。哀家一個人走走。”

回宮的一路上,她摒退了所有人。中秋這個生辰並不是薛初容真正的生辰日子,在她剛進宮的時候,所有關於她的真實信息都已經被更改過了,登記在皇家案牘上的姓名也並不是薛初容,這一切連和帝也不知曉。隻不過,她確實到了知天命的年歲。

天命……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知天命即知自己。前半生沒有守住的一切,後半生她會拚盡全力。

“太後。”一個男聲傳來,嚇了站在水榭裏薛初容一跳。

她轉過身來,林堃遠站在月光的暗處,躬著背脊向他請安。

“翊麾將軍?”

“正是微臣。”

養成了謹小慎微的習慣,薛初容查探四方,不悅道:“這裏快要到後宮了。”

“所以臣趕在太後回宮之前來了。”林堃遠道,“太後放心,這裏很安全,微臣已讓人守住來路,不會有莽撞人闖進來。”

“放肆,這裏是明承宮,未經哀家允許,你怎能擅自將哀家困在此處?”她警覺道。

“太後謹小慎微忍辱負重,是陛下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