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林堃遠的話裏,程驊聽得出兒子是極為不情願的。他不敢看向林堃遠,隻默默扒著手扶著案幾坐下。
“你隻需說你當年派人偷了鐵脊箭就可,我們的關係不必公之於眾。”
“偷?”程驊不悅道,“鐵脊箭是我當年親自帶人鑄造,我的東西,何來‘偷’之說?”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當年燒了奔帆莊,不過霈澤莊既然查到了此事,也不會放過那個竊取之人。”
“陸疆是混沌局的弟子,當年與吐蕃勾結,把所有精壯的馬匹統統賣給吐蕃,而我大瀛得到的馬匹都是些老弱病殘,上前線不成,運輸糧草亦不成,導致我大瀛將士功虧一簣,我身為劍南道兵馬使,怎能不除這個細作?”
“程相做事,總是能這麼為國著想,在下佩服。”
“堃遠,陸疆是賊,我不得不除,否則大瀛馬場將永無良馬,這後果不堪設想……”程驊解釋道,“但我沒有想到,這會導致今日拖累你的婚事、讓你失了顏麵,不過隻要你這次能夠脫穎而出,我自會向陛下給你求個好姻緣,大瀛高門貴女,隨你挑。”
“我不要什麼高門貴女,阿娘給我定的柳若蘅很好。”林堃遠對父親不滿意他的婚事的態度極為反感,就像是一個外人,對你指指點點,還一直說是為你著想,“程相,大瀛馬場多得是,就算奔帆莊是天下第一莊,他們左右不了這麼多,是你自己,想靠著此事往上走。”
這麼多年來,一切所為,程驊都盡量說服自己,是因自己是武林人,他愛國愛百姓,所以才出此下策。他一直這麼想,一直這麼做,但是如今被兒子戳心骨,那種不得不去麵對自己良心的窘迫讓他有些惱怒。
“林堃遠,你不要沒大沒小!我努力往上走有錯嗎?我都是靠自己慢慢地讓自己從商賈翻身,我這條路走得很辛苦很艱難,但是很成功。”
“我是一個武林人啊,我終究是的。”
在兒子麵前,程驊有些情不自禁地要表達自己,他亦重新試圖說服自己。
“除了陸疆不好嗎?像他這樣虛偽無良的人,是在給商賈抹黑,給武林抹黑!當年若不除他,聽之任之,隨他壯大,到如今也許就難以收拾了!他會是大瀛的一個病根!”
“收拾這些商賈自有朝廷法度,何須你偷偷摸摸?”
“我就是看不慣!”
兩人的氣氛又被拉到了冰點。父子倆在一個空間裏,誰都不願理誰。不過最終還是林堃遠打破了寧靜,因為他實在是忍不了這裏尷尬的氣氛。
“程相,這次想如何解決盧龍的事情?”
程驊方才抬起頭來,好似想起這才是今天的主要議題,緩緩道:“盧龍要根治,不能總由他這樣了。朝廷要給點厲害給他們看看。“
梁縉平日裏脾氣就急躁,但是行動力也足夠快,一路南下攻下兩座城池,大瀛再也遭不起第二回的“惡盧之禍”。
“據我所知,梁縉與部下並不和睦,從內部瓦解是最快的。不過盧龍連幫連帶,除了梁縉,還會有沈縉、王縉。唯一的辦法,隻有瓦解每一個權力中心,解決他們的核心將領,才能徹底把他們打散。”林堃遠分析道。盧龍雖然內亂不斷,但是對外,那絕對是一致的。
“嗯,這裏有份名單,你去看看。”程驊從案幾上拿了個本子遞給堃遠,林堃遠拿了本子便逃離了大帳。